作爲一個父親，這種事情，總不能讓一位醫生代爲報警吧……
周沫看着這一對中年夫妻和小女兒隨警察一塊離去，義憤填膺的道：“竟然還有這樣的父母，女兒受到傷害，還不願意報警。”
餘至明猜測道：“或許他們對欺負女兒的那個傢伙，心中有數。”
“他們不想把關係鬧僵，或是想着通過這件事謀求更大的利益……”
餘至明又搖頭嘆道：“算了，別想這事了，這不是我們應該操心的。”
他又叮囑道：“周沫、喬磊，涉及到青少年，這件事必須保密。”
周沫和喬磊齊齊應了一聲……
餘至明回到大辦公室，開始翻閱亓越老師新給他的病歷資料。
患者是是一位三十七歲的男子，已經有了三年的胃病史。
最近三四個月新增症狀，飽腹後持續胃痛，直到消食後疼痛才停止。
幾經治療，胃部疼痛症狀未有效緩解。
做過胃鏡檢查，沒有發現腫瘤，或是其他的異常變化。
看過這個人的病情資料，餘至明就曉得，這個傢伙就是衝着他而來的……
餘至明放下病情資料，就看到周沫和喬磊忙碌的通過電話聯繫發作性睡病志願者。
這讓大辦公室有些吵亂。
他起身想要離開，手機卻響了起來。
曾妍的來電……
“小舅，我把學醫的想法跟爸媽說了，那個，那個，他們想和小舅你談一談。”
餘至明想到了一點，問：“你爸媽會不會認爲，是我蠱惑的你啊？”
曾妍急忙道：“沒有這個想法，我一再的告訴他們，是我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很想學醫，很想成爲一名醫生。”
“我還告訴他們，小舅你還一直勸說我，學醫艱難來着。”
餘至明哦了一聲，問：“現在你爸媽對你學醫是一個什麼意見啊？”
曾妍輕聲道：“我媽她，支持是支持，就是擔心學醫辛苦，我會堅持不下來。”
“至於我爸……”
曾妍有些氣呼呼的道：“我才發現，他重男輕女，對我的疼愛都是假的。”
“他說，我作爲一個女孩子，隨便拿一個大學文憑就行了，將來做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找一個好老公。”
“氣死我了。”
“小舅，我如今跟着我媽過，我爸他支不支持不重要，只要我媽支持就好了。”
餘至明笑了笑，又問：“你爸媽打算怎麼跟我談？視頻電話？”
“那個，那個，這個週末，他們會坐飛機來濱海，說是要見面談……”
結束了與曾妍的通話，餘至明禁不住輕輕呼出了一口氣，還拍了拍腦門。
曾妍的爸媽千里迢迢的飛來濱海要見面談，肯定有一些問罪的意味。
畢竟，曾妍是和他接觸了之後，才突然有了做醫生的打算。
不僅如此，餘至明還爲了曾妍，拜託了黎垚院長去託關係走後門，操作在很多人眼中近乎不可能實現的轉大學改專業一事。
這一份付出，估計在很多人眼中，都覺得有些不正常，不合常理吧。
雖然曾妍親切的喊他小舅，但在實質上，他們之間的親戚關係遠的很，之前又沒有什麼聯繫。
餘至明如果對曾妍的父母說，如此幫助曾妍操作轉大學轉專業一事，只是覺得曾妍既有學醫的天賦，也有喫苦的決心，就單純的想着幫她實現理想。
他們應該會相信的吧？
這個說辭，他自己都不怎麼相信。
還不直接如說，知道曾妍的父母是身價億萬的土豪，廣深的房子都有十幾套，心生覬覦，這樣還更可信一點……
餘至明又輕嘆一口氣，不再讓自己胡思亂想，問心無愧即可。
其他的，愛咋咋地……
這個下午，餘至明依然忙碌不停。
他先是應謝建民醫生、王志瑾醫生的請求，檢查了他們各自負責一位患者的身體。
隨後，餘至明又跑去普外科，協助崔志潭醫生做了一臺胃部腫瘤切除手術。
再接着，他又屁顛屁顛的跑回中心小樓，對癌症極早期項目的五十名志願者，做快速的篩選檢查。
這一次的快速檢查，不知算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餘至明檢查出了兩名疑似胃癌，一名疑似肝癌……
傍晚近六點半，五官科的一間治療室。
正在給一位病人拆線換藥的鮑莞，眼角餘光就看到了一位中年男醫生從門口經過。
她剛想鬆一口氣，就看到這個男醫生竟然又退回到了門口。
“鮑醫生，原來你在這。那個，今晚，你再辛苦一下，值個小夜班。”
鮑莞趕緊喊住呂醫生，又對患者抱歉了一句，幾步來到了治療室門口。
“呂醫生，我已經連續值了三天小夜班了，有些熬不住了。”
“您看今晚？”
呂醫生淺笑道：“鮑醫生，這不是剛放完國慶假啊，國慶值班的醫生要放假休息。”
“這樣一來，人手就有些短缺。”
“等所有人都正常上班了，我安排你好好的休息兩天。”
呂醫生又教導道：“當年我做住院醫師的時候，不怕忙就怕閒着，唯有多做事才能多學習。”
“鮑醫生，我可不是向你誇耀，我曾經有一週沒離開醫院的記錄。”
“困的實在受不了，裹張毯子找間無人的辦公室隨便一躺，睡上兩三個小時就行了。”
“鮑醫生，一個小夜班而已，我相信你能克服的。”
鮑莞張了張嘴，臉上擠出笑容，聲音卻帶着苦澀的說：“呂醫生，今晚接着上小夜班，我知道了。”
鮑莞回到了治療室，繼續給患者小心翼翼的拆線。
不過，她的眼圈卻有些發紅了。
這個呂醫生就是故意的針對她
五官科是一個大科室，他們這一批過來輪訓的住院醫師一共有七人。
其他人都是值了一個或兩個小夜班就獲得了休息機會，唯有她算上今晚，要連續值四個小夜班了。
至於被針對的原因，鮑莞心中也明白。
一是沒有關係，二是送不起大禮。
鮑莞也曾給這個傢伙送過禮物，但是對方明顯看不上她的禮品。
不僅如此，這傢伙還對她動手動腳……
想到這，鮑莞委屈的開始掉眼淚了。
“醫生，你沒事吧？”
聽到患者的詢問，鮑莞用手背擦了擦眼淚，笑着道：“沒事，就是有些想家了。”
“鮑醫生，真的是想家？”
“真的！”
鮑莞剛回了一句，才意識到這問話的聲音有些熟悉，不是眼前的患者。
她轉頭看去，就看到餘至明醫生來到了治療室。
“啊，餘醫生……”
“先做好手上工作。”
鮑莞哦了一聲，也顧不上擦眼淚了，先認認真真的給患者拆線、刀口消毒、包紮。
把患者送走後，鮑莞才胡亂的把臉擦了擦，露出了笑容。
“餘醫生，你是過來找我的？是有事情要吩咐我去做嗎？”
餘至明點頭道：“謝謝你不顧麻煩和辛苦帶我外甥女體驗醫生生活。”
“你晚上有安排嗎？請你喫頓飯！”
鮑莞臉上的笑容更盛，道：“餘醫生，舉手之勞而已，不需要請喫飯的。”
餘至明客氣的道：“打擾了你兩天，怎麼是舉手之勞，一定要表示一下的。”
“你今晚？”
鮑莞有些爲難的說：“餘醫生，我剛剛被安排值小夜班。”
餘至明哦了一聲，說：“那就改天。”
他又指了指鮑莞的紅眼圈，說：“鮑醫生，我再問你一遍，真的是想家了？”
鮑莞看着餘至明那如寒星一般的明亮雙眼，張了張嘴。
她曉得餘至明這樣問，有替她出頭的意思在裏面。
只是……
鮑莞不想把與餘至明的人情，浪費在這樣的事情之上。
那個呂醫生雖然針對她，也不會毫無底線，他只是負責五官科住院醫師的日常管理而已，還輪不到他一手遮天。
鮑莞無非是多喫些苦，忍一忍而已。
就在這時，有個聲音響起。
“哎呀，這不是生死手餘醫生嘛，什麼風把你給吹過來了？”
“真是稀客稀客啊！”
鮑莞看過去，就見那個討厭的呂醫生，像個哈巴狗一樣又回來了。
“餘醫生，這是五官科負責管理我們住院醫師的副主任醫師呂鵬宇醫生。”
餘至明語氣澹澹的道：“呂醫生，你好！我過來是找鮑醫生。”
“本想一起喫頓飯，談一些事情。不想她要值小夜班。”
呂醫生呵呵笑道：“餘醫生，原來你是來找鮑醫生談事情的啊。”
“小夜班，好說！”
他看向鮑莞，語帶責怪道：“鮑醫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要是早說與餘醫生有約，這小夜班我就不跟你安排上了。”
“今晚的小夜班，我另外找人替你，你去陪餘醫生吧。”
呂醫生又殷殷叮囑道：“鮑醫生啊，與餘醫生交談，這可是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好機會，你可把握好了……”
鮑莞看着呂醫生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暗暗的啐了一口。
“無恥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