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他心裏卻縈繞着一些負罪感。
餘至明曉得，他自己大概率能探查出那一顆心臟更加契合哪一位患者，從而從醫學角度給出最優的建議。
但理智告訴他，這些許的契合度差異遠遠比不上優渥的物質生活提供的助力。
從困頓生活中長大的餘至明，對此是有深刻的體會。
還有，因爲一人之故影響拖累一家人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餘至明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晚上過七點二十，返回君山府家中的餘至明，意外發現家裏有客人。
“岳父、岳母，你們來怎麼也不提前給我說一聲啊？”
岳母陸虹輕笑道：“下午去參加了一個活動，恰好路過這裏，就直接過來了。”
她又笑吟吟的問：“至明，提前和你說一聲，你能提前趕回來？”
這個……
餘至明想了想今天的工作，面帶訕訕的老實回道：“提前不了。”
這讓陸虹不禁有些莞爾。
青檸端着一盤菜出了廚房，喊道：“至明，趕緊的去洗手，要喫晚飯了。”
餘至明簡單洗漱後來到餐廳，和青檸一起陪着岳父岳母共進晚餐。
餘至明親自給岳父岳母各斟了杯紅酒。
陸虹注意到女兒喝的是現榨果汁，和餘至明一樣，忍不住問：“青檸，怎麼沒喝酒，是不是有了？”
青檸趕緊解釋說：“沒有懷孕呢，就是和至明在一起習慣了不喝酒，也就不想喝酒了，慢慢的就戒掉了。”
陸虹輕輕點頭道：“這酒，戒了也好，還有半年就結婚了，你也該開始備孕了。”
古長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眼睛一亮，面露驚訝的說：“這紅酒不錯啊，口感要比我們古家自己做的私釀還要醇厚一些呢。”
“什麼牌子？哪個酒莊的？”
青檸介紹說：“是至明的一位美國患者送的，說也是他們家族的私釀。”
古長軒輕哦了一聲，目光投向餘至明，發現這小子正在旁若無人的埋頭大喫。
他如今也曉得這傢伙的喫飯習慣。
到了飯點，要先填一填肚子，緩和一些飢餓，纔有精力和別人說話聊天。
見狀，古長軒和陸虹也不開口了，一邊品美酒，一邊嚐起來了美食。
就這樣，這一家人頗有古風，食不語的喫喝了一二十分鐘，直到被手機鈴聲打斷。
是餘至明的手機，亓越老師的來電。
“老師，有事？”餘至明接電話的風格，還是一如既往的幹練簡潔。
下一刻，亓越的聲音從手機中響起，“剛纔周沫給我打電話，說了熊醫生請你回醫院檢查心臟二選一之事。”
“至明，你做得對。”
“熊竟醫生這人心思不純，臨牀經驗豐富的他，怎麼會挑選不出哪位患者更加適合？”
“他不過是想了一個還說得過去的藉口，把你忽悠過去，讓你承擔二選一的責任。”
“所以，你不必長吁短嘆。”
餘至明輕笑着道：“老師，謝謝關心，我沒有長吁短嘆，就是一時想起困頓生活對治病養病的影響，心有感觸而已。”
亓越又道：“至於這個家庭經濟情況，對心臟移植這類疾病的影響，熊醫生那傢伙也肯定比你更加的清楚。”
他又在電話裏提醒說：“至明，你現在聲望正隆，閱歷卻淺，要尤其小心一些人打着爲你好，幫你成長的幌子行利用之實。”
餘至明受教道：“老師，我會小心謹慎的，拿捏不準的事情，就向老師您請教。”
亓越嗯了一聲，接着又說：“至明，汪梧醫生讓他女兒和你結拜，怎麼回事？”
“如今這年代，結拜，還是兄妹結拜，沒有多少實際的意義啊？”
餘至明回道：“財帛動人心，估計就是想着借用我的名義，絕了其他汪家人索要人蔘續命丸利益的心思。”
“如果只是這樣，倒也罷了。”
停頓一下，亓越又告誡說：“至明啊，汪醫生那個女兒，是挺不錯的一個女孩，不僅漂亮，身材也好，不比青檸差……”
聽到這，餘至明剛想阻止亓老師說下去，就迎來了岳父岳母嚴厲警告的目光。
“但是，至明，你可一定要把持住。”
聽到這，餘至明是暗自鬆了一口氣，幸虧老師沒說什麼不適宜的話。
亓越的聲音繼續響起。
“古家因爲你的治病救人本事，還有青檸的緣故，如今對你是非常好，但是他們一旦翻臉了，對你如何就不好說了。”
聽到這，餘至明趕緊拿起手機，說：“老師，你就放心吧，我不是移情別戀之人。”
“那個，老師，我正在喫晚飯呢，要是還有其他事情，明天再說？”
通話那一端的亓越，聽到這也明白了，說：“至明，告訴青檸，我沒別的意思。”
這時，古長軒忽然開口道：“亓主任，我是青檸的父親。”
“你的擔心，是完全多餘了。”
“如今至明可是堪比國之巨匠般的存在，甚至猶有過之，深受多方看重。”
“即便他負了我家青檸，我們古家不會，也不敢對他如何的。”
“但是，我作爲父親，肯定要給女兒討一些公道，至多暴揍他一頓罷了。”
聽到這，餘至明不由的打量了一番要比自己矮上七八釐米的岳父。
應該打不過自己吧？
要是拉開距離，更不會是自己對手了。
接下來，被抓個正着的亓越語帶尷尬的和古長軒聊了兩句，就匆匆結束了通話。
古長軒似笑非笑的看着餘至明，說：“至明，你這位亓越老師，醫術是有口皆碑，但是個人生活嘛，就亂了一些。”
餘至明笑了笑，維護說：“岳父岳母，亓老師對我很好，是真心爲我打算。”
他又接着表態說：“請岳父岳母放心，我會對青檸好的。要是說白頭偕老，恩愛百年，這聽起來有些假。”
“但我可以保證，在一起的時候，不會做對不起青檸的事情。”
古長軒輕輕點頭道：“我知道至明你是一個實誠好孩子，我信你。”
“青檸要是有哪裏做的不好不對的地方，該訓就訓，她要是不聽不改，就告訴我們。”
餘至明嘿嘿笑着說：“岳父，你這話，我可是牢牢記住了哈。”
“到了那時，你可一定給我做主！”
古長軒哈哈笑道：“一定，一定……”
晚飯後，幾人移坐客廳喝茶閒聊。
閒聊中，古長軒突然問：“至明，這次研發替代藥物，你認爲成功的把握如何？”
餘至明實事求是道：“說不上來有多少把握，我如今能做的只能是祝福和期待。”
古長軒輕哦一聲，轉而說：“你沒回家之前，青檸繪聲繪色的給我們說了你這幾日的壯舉，一心兩人救了一對雙胞胎女孩，還有心臟重啓治好了心律不齊。”
說到這，他輕嘆一聲，說：“就在上個週六，集團一位發展前景不錯的中層猝死在了家中，才三十九歲。”
“至明，你對心臟的瞭解，可以說無人可及，有可能研究出能猝死預警的儀器沒？”
“要是能研究出來，估計很多公司都會買一臺檢測員工的心臟狀態了。”
這個……
餘至明知道一個相當驚人的數據，我國每年因心源性猝死的人數高達五十五萬左右，其中43%的年齡在四十歲以下。
要是真的能研製出心臟猝死預警儀器，應該挺有市場的。
餘至明沉吟片刻，搖頭說：“心源性猝死在發作之前，心臟一般不會有明顯的症狀表現，研究預警儀器的難度比較大。”
“還有，很多人都有僥倖心理，認爲猝死是小概率事件，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我認爲，降低心源性猝死的關鍵還在於預防，不是預警。”
“只要不熬夜，生活規律一些，稍微鍛鍊一下身體，絕大多數的心源性猝死都是可以有效避免的。”
古長軒感慨說：“按照你說的，預防確實很簡單。誰不想舒舒服服的享受生活啊？”
“我國這幾十年的快速發展，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爲國人的勤奮，能喫苦。”
餘至明深以爲然，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勤勞可以致富，努力能改變命運。
古長軒和陸虹又待了半個多小時，就離開了餘家。
晚上近十點，餘至明接到了周沫電話。
“餘醫生，我瞭解到，那兩位心臟移植患者，四十七歲那位患者，家庭普通，病情更加嚴重，說是最多能撐一個月左右。”
“四十九歲那個，家裏開有公司，親人中還有當大官的，身體還能支撐三五個月。”
餘至明問道：“心臟最終給了誰？”
“自然是有錢有關係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