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林家賠償？
這顯然不現實。
明日又怎麼跟豐慶典當的劉掌櫃交代？
對方已先付了三百五十兩定金，現在錢花沒了，貨去交不了，也要給個說法。
朱遊還沒法放鬆，可恨這紈絝害得他計劃全亂。
這邊事情尚未理清思緒，一個大崔油行的夥計跑了過來：“掌櫃的，趕緊過去瞧瞧，鋪子出事了。”
油鋪出事了？
朱遊眉頭一皺，暗道禍不單行。
“怎麼了？”
“林家來人要砸鋪子，東家又不在，夫人讓掌櫃的趕緊過去。”
“林家？”
“是啊，掌櫃的趕緊去，我怕林家的人要對夫人動手了。”
“今天真是跟林家幹上了！”
朱遊嘀咕一聲，“走，倒要看看現在又是林家的哪路人手。”
穿過一條街，在大崔油行門前的街上染了一層金，還發射着陽光，似乎地面染了一層東西。
朱遊沒注意，走上去差點兒摔了一跤，這才發現街上全是油。
鋪子門口，幾個打碎的油罐子還在，金燦燦的玉米油的正從裏面淌出來。
周圍的行人都躲得遠遠的。
門口幾個林家家丁正在跟油鋪夥計對峙。
一個油鋪的小夥計跪在地上，鼻青臉腫肯定被人打了一頓。
雙方人羣簇擁之中，一邊是林家老爺林興文，一邊是大崔油行的崔夫人。
朱遊快步過去，看雙方對峙之時，前面巷子口有一個人正在觀望。
“崔大興？”
朱遊嘀咕一聲，因只是看到個背影，倒也不能確定。
那人在巷子口觀望了一會兒，忽見崔夫人目光過來，嚇得趕緊縮回了巷子裏。
崔夫人見朱游來了，慘白的臉上終於多了一絲驚喜。
“朱掌櫃，你可算來了！”
崔夫人激動地喊着，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像極了一隻受驚過度的小兔子，到了朱遊面前，更是情不自禁地抓住了朱遊的胳膊。
“他們這麼多人，可把我一個婦道人家給欺負死了。”
這個動作不妥，但崔夫人是真被嚇到了，在場衆人倒也沒去在意。
朱游上前，看了看這滿街的油，冷笑一聲問道：“喲，誰家買油這麼奢侈？當水來霍霍呢？”
“你就是大崔油行的掌櫃？”林興文走出來，上下打量朱遊一眼，冷聲問。
“說吧，你們有什麼事？”
林興文指了指地上被打得半死的油鋪夥計：“是你們家故意散播謠言，說林家跟縣令不和？別不承認，你們的人已經承認了！”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朱遊看看那夥計，反問道。
“什麼關係？不是你們散播謠言，我兒便不會在縣衙受罰。這比債，我可是要算在你們大崔油行的頭上。”
“你是林霄的爹？”
林興文正了正臉色，一副自得意滿的樣子。
朱遊笑了：“我要是你，現在就該趕緊去縣衙大牢，興許還能跟你兒子見上一面，要是去得慢了，怕是想見都見不着咯。”
林興文一愣：“你……你什麼意思？”
“你這當爹的還不知道？你兒子林霄又被縣衙給抓了。”
“不可能？你那混賬兒子有什麼事情幹不出來？又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縣城裏多少人都親眼看見的，你兒子闖了大禍，昨夜去下河村放火，差點兒把人燒死，毀了幾千兩銀子的貨，還私自抓人，濫用私刑。”
“不可能……不可能！林霄雖是頑劣了一些，卻也絕不會幹出殺人放火的勾當！”
“你要不信，自己去打聽打聽，一切罪責都是你兒子親口承認，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他。”
林興文還是不信，冷聲道：“別以爲說這些就能矇混過去……”
“老爺！”
一個家丁突然衝了過來，氣喘吁吁不敢停歇，到了林興文跟前急得都快哭了。
“少爺被縣衙抓了！”
“什麼？”
“老爺，趕緊去看看，這次縣太爺直接把少爺收押，說是要送交到通州府去！”
“他敢！”林興文終於抑制不住了，大喝了一聲，“在這三水縣內，誰敢動林家的人！”
到了這一刻，林興文意識到事情有些嚴重。
如果真的是殺人放火的勾當，並且有人贓俱獲，就算是林家少爺，想要逃脫罪責恐怕也是很難。
萬一真要送到通州府，林霄真就在劫難逃了。
林興文不在油鋪停留，狠狠地瞪了朱遊一眼，帶着人趕去縣衙打探。
這時候，朱遊卻攔在了林興文面前：“誒，彆着急啊，砸了我這麼多東西，一聲不吭就要混過去？林家這樣的大戶，不會給不起這點兒小錢吧。”
“臭小子，你想死是不是？”林興文可沒時間跟朱遊浪費，招呼傳信的家丁，“給我打！打得他開不了口爲止！”
幾個小民而已，家丁們根本不放在眼中，得令就要動手。
可那家丁剛舉起手時，這纔將朱遊認出，半空的手一下停住了。
“是……是他……”家丁的聲音變得顫抖，然後對林興文道，“老爺，是他，是他抓了少爺，告了少爺！就是他！”
“什麼？”
林興文眼中立馬閃過一絲殺機，大喝一聲，“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動手？”
“使不得！使不得！”家丁連連阻攔，“老爺，這人會妖法！剛纔在府門口，這人只是一甩袖口，不知施展了什麼功夫，家裏的林三便整條手都被打得血肉模糊。”
一聽這話，後面的家丁皆是往後退了一步。
妖法？
不管真假，誰都不願去嘗試。
“林老爺，今兒您要是不把錢留下，還真就別想出這條街！”
朱遊打了個哈欠，滿不在乎地說。
“你是在威脅我？”林興文眼睛瞪得溜圓。
在三水縣活了幾十年，他還是頭一次聽到如此離譜的話。
朱遊搖搖頭：“這可不是威脅，而是要付諸行動的。”
說完，朱遊打了個呼哨。
從街道兩頭突然走出十幾個莊稼漢，各個都攥緊了拳頭，光着膀子，氣勢洶洶地向着他們靠近。
夥計們氣勢洶洶，他們對林家之人已無畏懼之心，也剛剛跟東家表明中心，這時候別說是打林家的人，就算讓他們上刀山下油鍋都義不容辭。
這下，林興文真有些慌了，喊道：“你們，你們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