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棲鳳枝 >第15章 下地
    “哎,咱們可沒人家的好命。”

    搬到蘇福生家後,戚存又休養了一段時間。而細皮嫩肉的孟弗在初次下地的時候就不幸地割傷了胳膊。於是,每每一到傍晚衆人回來歇息的時候,蘇福生家的二兒媳賈氏就會變着法地感嘆,恍如她是故意割傷胳膊避免下地一樣。

    迎上丈夫蘇有銀帶有警告的目光,賈氏撇了撇嘴,不再說話。不過看着她摔摔打打的動作就知道她心裏有多不痛快了。

    本來家裏就要養着一個好喫懶做、喫白飯的小姑子,現在又不知從哪裏跑出來的姑姑的兒子兒媳。一看他們倆的樣子,就知道不是能幹活的料。

    這不能幹活,卻多了兩張嘴,現在又沒分家都是喫公中的。想想賈氏都覺得虧得慌,可是偏偏婆母和大嫂都沒說什麼,她這個二兒媳也不好說什麼。

    所以,她只能在言行舉止上發泄發泄自己的不痛快,希望那兩個厚臉皮的聽到她的話可以識趣地搬出去。

    聽到賈氏含沙射影的話,在井邊跟孟弗一起洗桃子的蘇有珠剛準備站起來去找她理論,就被一旁的孟弗一把拉住了。

    她不解地望着蹲在那裏的孟弗,不明白她爲什麼要拉住自己,自己是要給她出氣的。難不成世上真有被人如此擠兌還不生氣的麪人。

    蘇有珠有兩個親哥哥,也有兩個親嫂子。爲了區分開來,她一般叫戚存三哥,叫孟弗三嫂。

    “三嫂,你幹嘛?她天天說着說那的,也沒見她多幹多少活。別以爲我不去地裏,我就不知道,分給她的活,都是二哥乾的。她天天去地裏,就跟那些老太婆在樹蔭底下一起嚼舌根。”

    其實剛開始聽到賈氏的話的時候,孟弗心裏也很不高興。雖然她一下地,就劃傷了胳膊,可是飯桌上喫的野菜都是她每天跟有珠一起上山挖的。

    而且戚存雖然不能下地,可他這幾天也發揮他的手藝做了幾個木製品。昨天,還有人專門上門想買幾個。

    怎麼算,他們也不是幹喫白飯的人。就是沒下的,也不能空口白牙地將他們的付出都抹去了。

    雖然心有不滿,但在東宮養成的習慣,讓她都把一切都埋在心裏,以期後效。最後還是戚存看出來她悶悶不樂,開導她的。

    反正他們只是借住在蘇福生家,等待遷民的消息的。

    賈氏到底怎麼說,都是他家的二兒媳。跟賈氏爭鋒,要是把家裏鬧得個雞犬不寧,就是他嘴上不說什麼,心裏也會不痛快。而且他也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要是賈氏做得太過火,就是他們不計較,他也不會放縱賈氏的。

    再來,被賈氏說一句也掉不了一塊肉。要是真的費盡心思跟這種人計較,還沒計較出個結果,就得把自己氣個半死了。

    對付這種人,無視她、過得比她好。到時都不用管她,她看到一切都跟自己想的發展的不一樣,自己就把自己給氣死了。

    把洗乾淨的桃子塞到蘇有珠的手裏,孟弗朝她勾了勾嘴角,攬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放心,不用你出頭。她等會兒就得捱罵了。三、二、一。”

    隨着孟弗的話音落下,蘇有珠就聽到廚房門口她孃的大嗓門。

    “賈氏,你一天不捱罵心裏不痛快是吧?要是那麼有精力在那裏說閒話,還不如來廚房給老孃燒火。”瞧着賈氏灰溜溜地走進廚房,有金娘王氏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二兒子蘇有銀。

    當初,她就不同意這門婚事,偏生他鬼迷心竅地非要娶。這下好了,娶回來一根攪屎棍。還沒分家呢,就天天想着要當家作主。

    在喫晚飯的時候,知道這幾天家裏有人對自己意見已經很大。戚存不等蘇福生開口,就率先說:“舅舅,我現在身子也養得差不多。明天,就跟着你們一起下地吧。”其實,他早就想下地去看看了。可是藥還沒喝完,孟弗害怕留下什麼病根,就壓着他不許他下地。

    好不容易,今天晚上最後一劑苦汁子給喝完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地裏看看。畢竟,可能未來有很長的時間,他們倆都要靠着土地活着。

    他不指望也不捨得孟弗下地,所以在有人指導的時候,他要趕緊學。萬一過幾天遷民的政令就下來了,他還啥都不會,等到了安邑就麻煩了。

    將飯碗放下,蘇福生掏出他的寶貝菸斗朝屁股底下的板凳上磕了磕。打量了一眼戚存,看到他的臉色已經恢復如常了,這才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說辭。

    ******

    第二日,天還沒亮,戚存就聽到院子裏面傳來洗漱的聲音。說好今天要下地,他迅速睜開眼、坐起身,猛地搖了搖頭。說實話這麼早起,他還是頭一回。就算是昨晚特地早睡了,今天起來還是有諸多不適。

    “怎麼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孟弗,聽到身邊的動靜,迷迷瞪瞪地問。

    將牀頭的衣服籠罩在身上,聽見她的聲音,戚存還以爲是自己把她吵醒了。剛準備跟她說一句沒什麼,讓她繼續睡。一回頭,就瞧見她靠在她自己安置在牀上的“楚河漢界”上,埋着頭又睡着了。

    想起她每晚上都要跟自己三令五申不許過界,戚存不禁低頭失笑,不知道每天早上起來都是誰先過界。她自己弄的“楚河漢界”攔得住他,卻攔不住她自己。

    將她滑到腰間的被子拽上去,穿好衣服的戚存躡手躡腳地出門去了。

    在他走了一個多時辰之後,孟弗纔跟周公結束約會。擡起手揉了揉眼,她坐起來,環顧四周,瞧不見戚存。

    有些發懵的伸手摸了摸他睡的地方,觸手生涼,她這纔想到昨天晚上他說今天要去地裏的事。

    “喲,這可算是起來了。再不起來,等會兒就有人該去請你起來了。”

    她端着洗臉盆剛打開門,就聽見賈氏的酸言酸語。蘇家的地已經種的差不多了,今天又加了一個壯勞力。所以,昨天蘇福生就讓家裏面的女眷晚點去,也好歇歇身子。

    被她酸慣了,孟弗直接無視她的話,端着盆往水缸走去。她等會兒還要跟有珠一起趁着太陽不烈的時候,去山上看看還有沒有野桃樹,沒時間搭理她。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轉身後,賈氏盯着她的背影嫉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在戚存沒來蘇家之前,賈氏覺得自己的丈夫在粟禾村雖然稱不上最好的,但也是數一數二的。

    但是,戚存一來蘇家就立馬將他比到塵埃裏面去了。蘇有銀對她的好,只是多幫她乾點活、多給她幾口喫的。

    可是,戚存對孟弗的好可是無微不至的。上次不過是木簪子還沒打磨好,有些倒刺鉤住了她的頭髮。結果,過了沒兩天她就在孟弗的頭上看到了一個嶄新的銀簪子。

    這樣的事還有很多,他們來到蘇家不過幾日,賈氏在心裏面已經嫉妒死孟弗了。

    不知道賈氏心裏活動的孟弗,此時正喫完了飯跟蘇有珠準備去山上了。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爲什麼那天她求救的時候,村民們不敢跟上來的原因了。粟禾村的村口和村尾都通向羣山裏,村尾的那個林子一直沒有什麼人敢上去,因爲傳聞裏面通向羣山深處。

    當初,他們倆以爲的村口就是粟田村的村尾。現在,她跟蘇有珠去的山就靠在村口附近。

    這座山,已經被世世代代的粟禾村人檢查過了,沒什麼猛獸。所以,村裏的婦孺們有時也會結伴上山採野菜、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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