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棲鳳枝 >第89章 推拒
    周圍的人羣開始變得有些許不可控起來,相較於識字懂禮,遂和村的村民們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習武強身。畢竟這到底還在邊關,就是飽讀詩書之人,可能也擋不過粗人的一刀一劍。

    所以,若是說上一次只有部分人來圍觀,這一次就是全村的人都來了。畢竟多學些武藝,說不得就是在某天多了一個保命的手段,跟生計比還是生命更重要。

    這消息在村子裏面,一傳十,十傳百。就是沒有被潘明那一嗓子給吸引得來的人,聽到這消息以後也緊趕慢趕的帶着孩子給圍了上來,又一次把孟弗家給堵得水泄不通的。

    第一次見村裏的這副陣仗,孟弗還有些喫驚。但現在這一次又被圍住,她就不陌生了。原先還想着抵抗,但如今她也知道事情的發展可能不是人力所能操控的。

    這事情的發展還得看村長之間和村長與村民之間的背後博弈。就如同她上次一樣,她也不是自願想去的。但現在受制於人,卻還是不得不去。

    因此她現在不僅不憂心,還饒有興致地踮腳到戚存的耳邊說:“看見沒,這就是上次她們圍堵我的陣仗。別的先不說,就是她們這股爲了孩子的執着勁兒,可真是讓人佩服。”

    如今當了好幾天的夫子,除了潘宇外並沒有遇到她想象中的熊孩子。孟弗現在也沒有這麼排斥去當夫子了,稍微體會到其中的樂趣之後,她還能當做玩笑般將這樁事給說出來。

    眼前的人羣還有孟弗的輕笑,讓戚存不禁捏起拳來,才能勉強控制住情緒。將眼中的晦澀壓下去,他將完好的胳膊擋在脣前開口。

    “我就說你怎麼鬆口願意去當夫子的呢,被這麼多人給圍住這壓力好像確實有點大。”他是知道孟弗躺平的心願的,聽到她去村子裏面教小孩兒的信的時候,還以爲她是想做出一番事業了呢,沒想到卻是不得不去。

    在這個戒備森嚴的廣屏縣,傳信極其不便,就是孟弗和戚存那相互傳了兩次的信也是大費周章。所以燕隱騎傳信大多是口信,內容的多寡都是燕隱騎們看重要程度而定。

    他因此只拿到那輕飄飄的一句話,並不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如今被人這麼一圍,他尚且還有些不自在,更別提她當初獨自一個人面對這些人的心情了。

    腦中一想起她一個人孤苦無依的樣子,一股酸澀的感覺蔓延到心間。饒是他絞盡腦汁想要護她周全,可是好像終究做不到他想象中的樣子。

    有些心疼地握住孟弗尚有些冰冷的手,本想將她的雙手握到掌心捂暖。但這麼多人在不錯眼地盯着,戚存不好做大動作,只將她的手塞到自己的衣袖裏。

    戚存離開快兩個月了,好久沒跟男人這麼親密過,被他這麼一弄,孟弗渾身都像是長了跳騷般不自在。想用力將手給抽出來,但戚存手勁大,她怎麼掙扎也拿不出來。

    她用力用得臉都紅了,這剛準備踩他一腳,讓他鬆開。沒想到低頭卻對上站在一旁的祁含,那雙看得津津有味的眼睛,他的眼睛在她跟戚存的臉上來回轉動着,像是看一出好戲一樣盯着他們。

    他眼裏閃着興趣盎然的光,跟他相處這麼久,孟弗知道他肚子裏肯定現在晃着壞水。好歹也自持長輩身份,如今被祁含這個小輩這樣看熱鬧。她老臉一紅也不敢繼續掙扎,只好任戚存拉着。

    被外面這羣人如此一鬧,說不得又要變成當初開學堂般的集體教學。集體教學哪有單獨教學成效好,潘明的臉色有些差。他沒想到,一向無往不利的他,居然在一日連受挫兩次,這讓他有些下不來臺。

    而看不到潘明臉色的潘宇扯了扯潘明的衣襬,他可不想跟這麼多人一起學。要不然就會像現在學認字一樣,又要跟着大部隊走。

    他想要的是跟祁含一樣,有着師傅可以一步一步量身定做的教學,而不是隻能一遍遍重複學過的東西。

    他自認爲不比那莽撞的祁含差,他想不通爲什麼戚存不肯鬆口。卻盲目地相信他爹,能讓他心想事成。

    如今不僅是戚存被村民們弄的這一出給架起來了,就是潘明也被架了起來。他現在總不能說,我只想讓我兒子拜師,你們都不能跟我兒子搶。要是真敢這麼說,他這個村長也做到頭了。

    現在的局面就是他若強逼戚存收他兒子爲徒,那麼村裏衆人也不可能善罷甘休,勢必又要變成如識字一般的羣體課堂。而開了羣體課堂,他又得罪了孟弗和戚存,難保潘宇不被穿小鞋。

    衆人心裏都各有各的打算,場面一下子凝固住了。最後,還是戚存朗笑一聲,將大家從這個氛圍中解救出來。

    “齊原多謝大家的厚愛,只不過我現在是因爲胳膊斷了才偷閒在家中休養。等修養好了,我還得去巡邊五年。這五年都前途未卜,實在不敢耽擱大家孩子的前途,若是大家有想法還是送到縣城裏爲妙。”

    他說完朝大家長揖到底,他這毫不遮掩的誠懇之言,惹得大傢伙都神色不明。

    被戚存這麼一提,大家那被鼓動的混沌腦袋終於有人開始清醒起來。他可不像孟弗能夠老是呆在村子裏面,他要是老不呆在村子裏教孩子,那他們交的束俸可不就打水漂了。

    人羣中有些躁動,大家似乎都在心裏衡量着這到底值不值。衡量着,衡量着,漸漸就有人拉着自己的孩子離開,有點孩子悶不作聲地離開了,而有的孩子離開的時候卻大喊大叫着。

    孩子不像大人一樣懂得權衡利弊,他們更多的都是看重的都是自身的喜好,大人懂得適度放手而孩子往往卻都想要把渴求的東西握到手裏。

    第一個人的離開就像是一個引子一樣,打動了那些心裏猶豫的人。半晌之後,門外就只站着稀稀拉拉的幾個人。

    這些人在看見跟戚存關係好的林天陽都帶着弟弟離開了,戚存卻沒有挽留半句,他們如今也不得不識趣地離開。

    林天陽的離開像他的到來一樣突兀,到最後院子裏就剩下最初的幾個人。

    朱氏看了一場這樣的鬧劇,如今人散了,戲也不能繼續唱下去了,她也沒了看的興致。朝孟弗一笑,她就捂着肚子施施然地離開了,絲毫不管鬱卒沉默的潘氏父子。

    朱氏一身輕鬆地離開了,院中一片靜默,大失顏面的潘明到底還是扭不情不願的潘宇離開了。在村裏衆人的眼皮子底下,戚存都已經說成這樣了,他還如何讓戚存收他兒子爲徒。

    “姨父,姨母。”送潘家父子離開後,祁含剛準備進門,就瞧見大樹後面躲着兩個熟悉的人影。他一邊喊着,一邊跳着搖着手,生怕他們看不見他。

    躲在樹後,這兩人看衆人散去,便要離開。卻沒想到藏了這麼久,到頭來竟被祁含這倒黴小子給戳破了。

    “這混小子真沒眼色。”已經被發現了,馮盈咬着牙從樹後出來,恨不得現在就好好給他一頓竹筍炒肉喫。沒看見大人不想出來,還這麼大嗓門地喊,生怕人不知道他們剛纔躲在那裏。

    “齊兄弟,阿芙妹子。”馮盈訕然一笑,跟呂永勝擠在門口誰也沒有先擡腿跨進去。她尚且有些許不好意思,但那呂永勝面對孟弗和戚存,就好像剛纔沒發生過偷看這尷尬的事一般。

    他將想把他們拉進去的祁含一把抱起來,“齊兄弟剛巡邊回來又受了傷,弟妹肯定有很多私房話要說。我們還是下回再來拜訪,就先不打攪了。”

    說完,他們一家三口走得飛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唯恐被孟弗和戚存給喊停下來寒暄。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呂永勝作爲副村長不敢對上作爲正村長的潘明,但對上孟弗和戚存卻又有一些不好意思。他不是完全的壞人,也不是純粹的好人,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這種人,在宮裏他們見多了。他們不敢雪中送炭,也不會來錦上添花。二人笑着搖了搖頭,就進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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