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戚存昨天回來，現在的祁含就先放下跟着孟弗在課堂上反覆學習認識的字。而是抓緊時間，跟在戚存後面習武。
還是在下午上課的時候，孟弗才哭笑不得地知道。他不來上課了，害怕有人乘機搗亂，居然還在課前特地把課上喜歡胡鬧的小孩兒叫出去警告一番，不讓他們在課堂上搗亂。
可能是他村霸的警告出了作用，一下午除了潘宇會時不時眼帶怨恨地看着她，課上還真沒有孩子敢來隨便搗亂。
祁含這一說，孟弗就猜到上門借錢的人是誰了。揉了揉他的頭髮，孟弗剛準備離開就被他給拉住了。
瞪着眼睛，掃視一眼屋裏衆人，祁含特地高聲問：“師孃，今天課上有沒有不聽話、搗亂的？他們家裏人都跟我說過了，要是不聽話，就讓我放開手打。打壞了，也沒事。”
被他目光特別關心的小孩兒，一下子連跟旁邊的小孩兒嬉笑也不敢。只夾緊尾巴，埋着頭不知道再做什麼。孟弗是想讓他幫忙約束一下課堂紀律，可沒想讓他成爲人見人怕的校霸。
朝那些人一揮手，看他們跟鬆了線的風箏一樣一溜煙跑了。孟弗攬過祁含的肩，“嚇嚇他們就行了，可不能跟他們動手。要不然我非得告訴你師傅，讓他好好罰罰你。”
點了點他的鼻子，孟弗話音剛落就被身後的人撞了一個踉蹌。“別人能不跟他們動手，我看這個潘宇實在是欠收拾。下次犯到我手裏，肯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頓。”
剛纔孟弗勾着頭，這潘宇不知從什麼地方加速跑出來，跟一陣風一樣跑出去了。跑得雖然很快，但這一路上除了孟弗，居然沒有撞到別人，讓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
“算了，我們祁含，宰相肚裏好撐船，不跟他一般計較了。”當着這麼多人拒絕了潘宇，像他這樣自尊心強的小孩兒，又有潘明這樣的父親做引導，會做出這樣的事，孟弗也不奇怪。
可他到底是村長的兒子，要是潘明真想給人穿小鞋。就是稍微推遲些信息，就夠人喝一壺的了。害怕他熱血衝頭，去找茬。孟弗反覆交代完祁含不要跟他計較，才放心回去。
心裏找了幾個藉口拒絕借錢，而還沒到門口，就聽見一道嗚嗚咽咽的哭聲。大門大開，孟弗沒進門就瞧見戚存臉上的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瞧見孟弗，戚存好似看到救星一樣站起來。他實在是怕了，這錢氏一進門除了說要借錢，就是這麼一直低着頭哭。哭得他腦子現在嗡嗡的，就像是被一羣蜜蜂給圍住了一樣。
害怕瓜田李下，生了什麼流言，自打祁含離開後，戚存就把雙門大開。如今一看見那熟悉的裙襬，就連忙上去用完好的手幫孟弗拿書。
“弟妹。”戚存的動作驚動了哭得專注的錢氏，站起來叫了一聲孟弗，又低着頭哭了起來，彷彿世間就剩她一人一樣。她哭個不停，哭溼了一張帕子竟又從袖中掏出來一張來。
將頭靠在孟弗的耳邊，戚存在跟她咬耳朵，“一進門就說了一句要借錢，我隨口問了一句怎麼到這個地步了。她就開始哭個沒完，像蚊子哼哼一樣，哭得我頭疼。”
他可憐兮兮的說完後，癟着嘴，彷彿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沒好氣的將他的頭推開，孟弗小聲的兇他，“早上背疼，中午胳膊疼，下午頭疼。到了晚上，是不是該渾身疼了？”
他瞪着一雙狗狗般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孟弗，望得她都要心軟了。但腦中卻又想起他用燕隱騎，名爲保護、實則監視的事。
要不是這幾天看他是個病歪歪的病號，她纔沒有計較。要不然早就跟他吵一架了，現在還想扮可憐、博同情，簡直就是休想。
被這麼一噎，戚存有些不自在直起身子，摸了摸鼻子。他就是想得到孟弗的一些溫言軟語，怎麼就這麼難。
有些懨懨地走向堂屋，戚存要是知道自己剛纔這副模樣，不僅沒有討得孟弗的歡心，還讓她翻起了舊賬，估計現在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孟弗這才發現戚存居然連杯水都沒給錢氏倒，將杯子推到錢氏的手邊，錢氏一口把杯子裏面的水喝完後。好歹是止住了哭聲，她咬着脣用眼睛睃着戚存，似乎真有什麼私房話要說。
戚存識趣地離開，他剛把大門關上，錢氏就跪到孟弗的腳邊。好久沒被人跪了，她這架勢嚇了孟弗一跳，蹲下來就要扶她起來。
“弟妹，我真是走投無路了，要不然怎麼也不會求到你家來。”她垂着頭，死活不同意起來，孟弗沒辦法只好蹲在她旁邊。
一把抓住孟弗的手，錢氏的眼裏滿是期盼。“弟妹，咱們女子嫁人就彷彿是重活一回。弟妹命好，遇到像表弟這樣的人。可我卻命差，遇上了命定的冤家。”
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一般，錢氏嗚咽着訴說着自己的悲慘命運。
她在家裏也算是個爹孃疼愛的小娘子，原想着一輩子都會這麼平平淡淡的過去了。但沒想到，到了及笄之年，爹孃竟然看走了眼，將她嫁給蘇有財這個王八羔子。
剛嫁過去的時候，他還算有個人樣。跟別人家比，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老話，她也就認了。
可一等到被分家還得去安邑後，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僅將分家的錢全拿去買酒，回回喝個爛醉後，回來就打她出氣。
非怨她是個掃把星，才克得他不得不去安邑。人言可畏，這假話說多了，也會變成真話。他老這麼說，其他人也開始有點相信了。
鬧到最後，就連她爹孃都信了他的鬼話，認爲她是掃把星。她求到孃家，他們隔着門給她塞了點銀子，就不許她再回去了。
好不容易離開粟禾村，去安邑的一路上，他收斂多了沒再動手。她還以爲他終於認清現實，變回來了，但沒想到噩夢這纔剛剛開始。
歷經艱難的來了成和村，家徒四壁，但只要肯幹也不是沒有出路。可他竟然心生邪念，開始想去讓她去陪別的男人來換錢。
她就算是個村姑，那也好歹被家裏人教過禮義廉恥。她抵死都不願意去做這種事，他就開始白日裏讓她下地，晚上在她身上見不得人的地方折磨。
她精神一日不好過一日，他還有臉在外面裝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樣子。說是她水土不服，光是給她買藥就花了不少銀子。
錢氏管不了蘇有財，等他將所有銀子都霍霍光之後，就開始逼她出來借錢。總之是，借錢和接客，總得選一個，要不然就要打死她。而借來的錢，她還沒怎麼用，就被他揮霍光了。
要不是村裏麪人看她實在可憐，悄悄告訴她，她還不知道。他竟然用她捨去臉皮借來的錢，去養外面的女人。
她偷偷看過那個女人，穿金帶銀的跟個富家太太似的。他要是有本事自己掙就算了，可這都是她跟狗似的、卑躬屈膝求人求來的。
聽到這裏，孟弗有些生疑，竟然已經知道了錢的用處，錢氏幹嘛還要來借錢。難道是還在想着那狗男人會回心轉意不成，要是這樣她真是無話可說了。
這麼想着，她也就問出來了。沒想到錢氏聽到她的問題後，吸了吸鼻子，用手抹乾了淚，露出來一抹笑來。
“我怎麼會這麼蠢呢，這麼久，我就是白癡我也看明白了。他就是想吸乾我的血，去養外面的女人。等我沒用了以後，就把我一腳踹開。到時候我在成和村，孤苦無依，還不是任由他宰割。”
其實自從她知道了他的祕密後，她就一直緘口不語。每次都兢兢業業地去借錢，但每次借到那些好說話的老實人家。她就會剋扣一些下來，反正老實人也不會去上門覈對銀子的金額。
五百文說成四百五十文，三百文說成二百五十文……就這麼一點點地攢着，她竟然也攢了一筆鉅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