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棲鳳枝 >第168章 囂張
    從親衛口中,早就得知廣屏縣現在的局勢。魏欒望着那個滿臉期待看着自己的縣令,心中輕嗤一聲,但面上還依舊是副溫潤貴公子的樣子。

    他這次是答應他手下的第一謀士韓叔,必須要在別人面前僞裝好才被允許出來的。這魏欒雖是性情喜怒無常,但對這個陪着他一步步從罪臣走到王侯的韓叔卻是尊敬萬分。

    在他心中,這位韓叔是這世間他唯一能夠相信之人。而且這讓他裝出這副樣子,也是爲了以後的大事而計。

    畢竟一個喜怒無常的君主和一個性情溫和的君主,明眼人都知道該選哪一個。爲了以後的大事,魏欒現在可以委屈自己在外人面前裝模作樣。

    “下官在廣屏縣才呆了七八年,尚未經歷過如此陣仗。聽聞王爺百戰百勝,素有小戰神之稱,幸好此番有王爺坐鎮,否則下官可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沒見着魏欒有反應,孫鵬更加賣力地說起好話來。將魏欒鼓吹成天上有地下無的神異之士,就差那他跟宴朝開國之帝進行比較了。

    但其實,他口中的話半真半假。他是沒有經歷過多年前的大戰。但能這麼多年都坐穩廣屏縣縣令之位,又如何可能是他口中那副膿包模樣。

    現在說的這些話,不過是想討好即將上任安邑指揮使的淮王罷了。畢竟他在這麼遠的地方爲官,現在不抓緊機會,等到下一次再遇見淮王就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而魏欒此次的目的是要將孟弗跟戚存二人抓回去,這好不容易纔從戰場上下來,他可不想又再上戰場廝殺。

    “孫大人過謙了,本王曾聽人說,您年年考評皆爲優,且廣屏縣在您的治理下多年來皆井井有條。以大人的本事,想來此次變故,早該有應對,這次本王就不班門弄斧了。”

    偷覷着面前悠閒把玩摺扇的淮王,滿耳是他低緩的聲音。若不是手中還有那日拉繮繩留下來的傷,孫鵬幾乎都要以爲那日倨傲的讓他拉馬的人都是自己幻想了。

    在宦海沉浮這麼些年,知道這些上位者都有兩副面孔,孫鵬也沒有這麼想不開地去揭開他的僞裝。瞧見魏欒臉上有些不耐煩的神色,孫鵬恰時地彎腰告退。

    而孫鵬一離開,魏欒就立刻將手中用來附庸風雅的摺扇嫌棄地甩到地上。轉着手中的扳指,魏欒臉上神色不明。

    一旦雙方開戰,沒有個十天半月極難結束。他這次是硬擠時間出來的,安邑那裏還有一攤事在等着他。

    他沒有這麼多的時間可以耗在這裏,將一直守在門外的親衛叫進來,魏欒現在已經沒有耐心去等賈高志那個廢物慢慢找了。

    尚且不知道自己靠山已經對他不耐煩起來,賈高志現在正跟以往都接觸不到的紈絝子弟混在一起,得意揚揚地享受着衆人對他的奉承。

    那一日打探到縣中局勢後,在城中沒有尋到家人的蹤影,賈高志便吵嚷着要去城外將自己的妻兒給尋回來。

    淮王此行就帶了二三親衛來,所以雖然賈高志形容猥瑣,不清楚他到底在何處得到淮王青眼的大大小小官員都不得不對他多加忍讓。

    害怕他在淮王面前給他們穿小鞋,負責看守城門的小吏只好捏着鼻子讓他出城,還借了他不少衙役幫忙。

    跟衙役一起在城外找了大半天才找到縮在角落裏的賈星兒跟許求兒母子,賈高志誇張地在衆人面前傾訴着自己的艱辛。然後便在旁人豔羨不已的目光中,攬着嬌妻幼子大張旗鼓地進城了。

    不敢住在淮王的院落裏,可早就有眉眼靈活的商戶從城中官員那些不同尋常的動作中嗅到滋味。賈高志這才一帶着人進城,便有好幾家人爭着要讓他們去自己住處住。

    雖然被這些人給擠得不行,可賈高志卻低頭看了一眼在自己懷中神色淡淡的許求兒,第一次在她面前覺得自己揚眉吐氣起來。施捨般地選了一家人,賈高志在那戶人家的簇擁下離開。

    而自打那一日起,他就開始總是藉着要去找孟弗和戚存蹤跡的藉口,在城中跟城外到處亂晃着。

    他總說自己的行爲是奉淮王之命,而只要一祭出淮王二字,原本那些他昔日不敢用的、不敢去的、不敢玩的,都有人爭先恐後地捧到他面前。

    第一次將淮王的名號說出時,賈高志還有些忐忑不安,唯恐淮王身側的人找上門來。可等他發現淮王根本就不會將心思放到他們這些小人物身上時,便開始越加變本加厲起來。

    再一次在賈高志身上聞到陌生脂粉的味道,在賈星兒幸災樂禍的神色中,許求兒臉上的神色依舊淡淡。

    她這些日子一直是這個樣子,甚至在賈高志在城中最爲炙手可熱的那段時間,許求兒甚至提出過要和離。

    她早就看出這不過只是一場鏡花水月,她想趁着還沒事發先將自己給摘出來,可自以爲是擔心自己不要她的賈高志卻捧了一堆金銀首飾來安慰她。

    遠在賈高志要去安邑主城去找淮王的時候,許求兒便不贊同。可賈星兒卻一個勁地給他灌迷魂湯,說這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慫恿他一定要去。

    早就知道以賈高志的能力就算是有門路搭上淮王,也是禍非福。他若能夠老老實實地據實以告,說不定這禍事還會小些。但以他那個自負的樣子,如何會懂得什麼叫做謹言慎行。

    置身事外的看着這對賈氏姐弟因爲這空中樓臺而癲狂着,許求兒是這裏面唯一一個清醒的人。她每一日,一睜眼都在默數着,到底在什麼時候那柄高懸在脖頸處的鍘刀會落下來。

    於是,在親眼看見淮王的親衛將他拉走的時候,許求兒心中的第一反應竟不是擔心,而是解脫。

    冷眼旁觀着穿紅戴綠的在那裏歇斯底里的賈星兒,許求兒難得好心情地抱起她一向看不順眼的賈虎娃,輕聲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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