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私自帶姑娘下山還幫她從城中幫人已經犯下大錯了,不敢跟幫主說自己不會,米瑪只能埋頭苦幹。
“你到底會不會?”眼瞧着孟弗被麻繩綁着的雙手因爲米瑪的動作變得紅腫得好似要滲血,戚存忍了再忍,還是沒忍住開口。
本就心虛,現在又被戚存質問。米瑪手下的動作越發快起來,可動作變快,她不會的還是不會。非但沒有解開,米瑪的指甲反而在孟弗的手上又劃出一道口子來。
“不會解,難不成還沒有剪刀嗎?”戚存的這聲終於引起了正在哄外甥女的鄭丕注意力。瞪了一眼米瑪,他上前從靴中抽出一把小刀,兩下就將孟弗跟戚存身上的繩索割開。
“我家外甥女不懂事,若有冒犯之處,還請二位見諒,這些銀子就權當是賠禮。但我們這裏不歡迎外人,你們還是快快離開的好。”
央金已經將人家的包裹翻了個底朝天,看那擺了一桌子的精貴東西就知道人家不可能偷除了做工根本就不值錢的金蓮花,瞭解情況的鄭丕擺手讓人送上賠禮,便開口趕人下山。
本是極好的一天,卻在早晨被這對無禮的舅甥倆給毀了。鄭丕讓人送來的銀子,孟弗跟戚存分文未取,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晦氣的地方。
出了那黑漆漆的屋子,才發現他們所處之地正是一片青山之中。而還不待等孟弗跟戚存看清楚這山中的景象,那急於戴罪立功的米瑪就拿出兩條絲帶讓他們將眼睛蒙起來,好出山。
方纔或許還沒聽清,如今一見米瑪這架勢。孟弗跟戚存暗中相視一眼,心中都有了決算。在這阮州城內除了那大名鼎鼎的燕子幫,誰人敢光明正大地於城中綁人,誰人又能于山中稱幫主。
着急回奉關,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二人均並未辯駁,按着米瑪的話去做。而就在他們剛將絲帶綁到眼上的那一刻,身後卻忽然傳來的一道蒼老的聲音。
“咳咳,按住,咳咳,他們。”那老人一邊說着,一邊咳嗽。而他的聲音還未落下,本以爲能順利離開的二人,便迅速被人給圍城一圈。
在老人說話的時候,孟弗跟戚存就將眼前的絲帶給拽下。身上的東西都在米瑪手中,說是要下了山才能給他們,戚存如今只好赤手空拳地跟那些人對峙。
“梅爺爺,你這是幹嘛呀?是我不小心誤會他們,綁錯了人。現在誤會解清了,該放他們下山了。”
被舅舅哄了那麼久,現在的央金早就不生氣了。舅舅讓她自己來跟被誤綁上來的兩個人道歉,雖不情願她也來了,但沒想到一來就看見梅爺爺讓人將他們二人給圍起來。
扯着梅林的衣角,央金跟他將事情的原委講清楚。知道他是個最執拗不過的人,見他還沒動靜,猜到他沒改變主意的央金有些惱怒地跺着腳上前讓那些人散開。
但梅林是如今的燕子山上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他下的命令,除非幫主開口,沒人敢不聽。縱使央金是燕子山公認的大小姐,那些人還是一動不動。
而就在央金以爲他改變主意要讓孟弗跟戚存下山時,卻見他臉上神情忽而一肅,“將他們綁起來,今晚就找時間將他們宰了。”
“爺爺。”沒想到一向慈眉善目的梅爺爺還有這副面孔,央金只來得及再叫喚一聲,就被米瑪給拽着跟在梅林身後離開。
在離開之前,她只來得及看見那因爲她的粗心大意而被綁上來的夫妻,在山上武功最好的護衛隊的圍攻下節節敗退。
孟弗跟戚存只來得及呼吸不到半柱香的新鮮空氣就再度被關進了早晨醒來的那個小黑屋,而央金則是跟着梅林一路來到了燕子幫的議事堂。
掙開米瑪的手,央金跑到正在跟人議事的鄭丕面前,還沒來得及跟他說事情的經過,就聽見梅林戳着柺杖讓她離開。
梅林臉上的神情並不好看,從沒見他如此嚴肅過的央金縮在鄭丕的身後。僵持了不到半分鐘,就在鄭丕的輕推下識趣離開。
看着央金離開,鄭丕悠閒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並不管自從他承襲幫主之位後,就賭氣再沒來過議事堂的梅林。
自從年紀大了後,在山上誰人不敬畏幾分,許久沒受過如此輕慢的梅林,瞧着鄭丕的動作,硬挺着身子在議事堂中間站着。
“梅老今日大駕議事堂,難不成只爲了白站在這裏不說話?”鄭丕成爲幫主之後,原先上了年紀的老人們都搬去另一座山生活,而唯有這個梅林藉着鄭丕年少的名義,始終賴在燕子山不肯離開。
因爲梅林的存在,本能快速掌握燕子幫控制權的鄭丕,直到前些日子才徹底掌握住權力。如今看着梅林在此處,可想而知,鄭丕心裏在想些什麼。
氣氛詭異,見鄭丕主動遞臺階,哪怕這臺階窄得只能容梅林放下一根柺杖,他也不得不下來,“倒也沒什麼大事,只不過是想來問問,幫主是不是忘了幫中規定?”
“什麼規定?”好久沒人敢在他面前提這兩個字了,鄭丕看着梅林的眼神帶有疑惑,可心中卻滿是不屑。
戳着柺杖,梅林掏出塊白帕子咳嗽了許久,才又開口,“幫主貴人事多,難不成忘了?咱們這燕子山上除了死人,不能有外來人。那對夫妻見到山中情景,怎麼能就這麼放他們下山?”
這條規定早就不知道是哪年的老黃曆了,難爲梅林還能將它翻出來找茬。鄭丕起身將梅林扶到座位上,適時地表現出謙恭之意,“那依您的意思該?”
柺杖又在地上戳了幾下,劇烈咳嗽後,梅林擡起滿是皺紋的眼盯着鄭丕那雙年輕眼睛,緩緩開口。
“當然是將他們,永遠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