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聽到他的呢喃,原本那些有些躁動的人皆盡數沉默下來了。戚含是他們這些人共同最敬仰且懷念的人,也是他們這些年來最深的意難平。
“他孃的,不管是真,還是假。但咱們都好歹都見着將軍後人的消息了不是,大家都高興點,說不準還就真是將軍的遺腹子。”
不知是誰粗着嗓子吼了一句,空中凝重的氣氛被他這嗓子衝得稍微輕快一些,那些因爲燕隱印出現而有些消沉的人都扯出笑來了。
他們都是些大老粗,只聽人說過將軍的遺腹子被狗皇帝帶在身邊當親兒子養着,在京城裏當的是金尊玉貴的小侯爺。
世人皆以爲那狗皇帝是什麼千古難逢的聖明之帝,可他們這些人都知道這不過是他迷惑世人的僞裝。當初將軍一逝世,這狗皇帝就迫不及待地下旨將戚家軍給拆得七零八落。
他們這些年遲遲不敢入京,一是害怕這消息是假的。狗皇帝將它放出來,就是爲了用來迷惑他們這些人,好用來搜刮戚家軍剩餘殘部的。
二是害怕萬一這消息是真的,他們不出現,少將軍還能在京裏面過好日子。若是他們出現後,上將軍沒了被皇帝的利用價值,被他們這些大老粗給拖下水就不好了。
這些年困在燕子山上消磨時光,若不是今天燕隱印出現,可能他們最初關於燕子幫創立之初的目標,真就要被他們這羣人給帶到土裏面了。
說笑完,他們繼續盯着那緊緊閉合的房門。望着那接連不斷端出來的血水,他們現在不約而同想到之前賀喜顧慮的事情,皆神情一肅,沉默起來。
如果這屋裏躺着的真是他們心心念唸的少將軍,以他剛纔的傲氣,被燕子幫的人逼到如此絕境,傷成這般模樣,他醒後還會不會接納他們。
心裏惦記着這樁還未發生的事,一羣五大三粗的老爺們,跟鵪鶉似的蹲在那裏等着消息。而被他們這陣仗嚇了魂不附體的央金,正死死攥着鄭丕的袖子。
就算是別人不知道,可鄭丕作爲新一任的燕子幫幫主是絕不可能不知道燕子幫的來歷,以及燕隱印出現所代表的含義。
雖然他對賀喜卸任之前對他說的話嗤之以鼻,可見到這不知是真是假的燕隱印出現,就惹得他們如此大動干戈,鄭丕心中現在升起一股壓抑不住的不妙之感。
“怎麼回事?難不成這些人,老幫主他們之前認識的故人?”梅林只是硬賴到燕子山的潑皮無賴,並不知道燕子幫真正的來歷。
如今見賀喜這樣,他也是摸不着頭腦。難得不計前嫌地湊到黑着臉的鄭丕身側詢問,不敢到賀喜身邊,他一邊說着,還一邊伸頭望着屋前的景象。
相較於老一輩對戚家軍以及燕隱印的瘋狂追捧及熱愛,鄭丕心中對孟弗跟戚存的出現並無感覺。甚至還可以說,他其實根本就不希望他們再次出現在燕子山上。
不管老一輩創立燕子幫的初衷是什麼,如今早就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現在燕子幫的幫主是他,而不是那些爲戚家賣命的人。
鄭丕只想將燕子幫的威名在阮州維持下去,而不想跟朝廷的任何人、任何物產生絲毫的牽連。
被鄭丕那一推,腿腳不靈便,差點推坐到地上。梅林撐着身子,將嗓子裏的癢意全都吞下去。一反常態的沒有生氣,而是伸手拍了拍鄭丕緊繃的肩。
“我只說要將他們抄斬,弄成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可是你下的手。你說說,你幹嘛要發善心,早聽我的,不久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就算是心裏面很後悔自己沒有先將他們送下山,可鄭丕也從沒有後悔過自己阻止梅林對無辜之人下手。他是燕子幫的幫主,不能草菅人命是從小就刻在他骨子裏的字。
“我的錯,我自然認。不過就是失察,大不了我這幫主不當了。可你呢,梅老,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下。這濫殺無辜,在我們燕子幫到底是個什麼罪名?”
冷笑一聲,看着梅林臉色變得灰白,鄭丕不想跟梅林繼續在這裏做無謂的糾纏。他讓惴惴不安的央金先回去,就站到了賀喜他們身後。
他剛纔已經想清楚了,他又不知道這兩個人的真實身份。有人在燕子山上動手,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他讓人圍剿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這理怎麼挑,他也沒錯。
而鄭丕一靠近,賀喜就發現了。鄭丕能從一屆一無所有的孤兒,到現在成功繼承幫主之位,全是賀喜一手帶出來的。
也許鄭丕他自己可能都沒有賀喜對他了解得深,所以一瞧見他這樣子,賀喜就知道他根本還是什麼都沒有想通,甚至還有些自得意滿。
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屋子裏面的情況,不想讓他杵在這裏繼續堵心,賀喜將他叫到身側。問他,那些受傷的少年們有沒有讓人去處理傷勢。
到底是老江湖,不想讓他繼續在這裏,賀喜不過三言兩語就將鄭丕給忽悠去看傷員。看着他無知無覺離開的背影,賀喜有些發愁地嘆了一口氣。
不過是這燕隱印剛出現,他們這些老夥計多年夙願看見了希望,所以才激動了些。他還什麼都沒說,鄭丕就這麼沉不住氣。
還想繼續帶着燕子幫在阮州稱王稱霸,以賀喜看。他這個本事,能在他們這些老人走後保住燕子幫就不錯了,就別提什麼稱王稱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