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都有什麼人？做什麼工作的？”
馮凝問的每一個問題，雲清其實都有想過，在不知道對方是何種性格的情況下，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不管對方說了什麼，爲了不讓沈穆爲難，她都會一一承受。
“家裏有我爸，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後來我爸跟趙阿姨結了婚，她有一個女兒，也就是我現在的妹妹，叫雲靜。”
“就是那個嫁給文馳的？”
“是。”雲清心下忐忑不已，不知道後面又會延伸出什麼話來。
“不知道我兒子有沒有跟你講過我們家的事，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兒媳婦兒，你這麼聰明，應該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雲清緊張得汗都出來了。
“既然知道，那有些話，我是要跟你講一講的 。”
“阿姨您說。”
“我兒子這個人呢，心眼兒好，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總是爲對方着想，很少設身處地的爲自己考慮，他不考慮，我這個當媽的不能不考慮，你說對吧？”
“對。”桌子底下的手指差點摳破了手背上的肉。
“如果你想跟我兒子在一起，我希望你能做到我提出的幾個要求。”
“好。”
“我們家的條件，你也看到了，比一般人家要強一點，以後這些都是我兒子的，爲了不牽扯到財產這一塊兒，我希望你籤個婚前協議，內容就是將來如果你跟我兒子分開，你將得不到我們沈家的一分錢。”
“我不會跟他分開的。”雲清下意識說道。
“我說的是如果，別打岔。”馮凝沉聲道。
或許是緊張所致，雲清突然一陣心悸：“對不起。”
“你就說，你肯不肯籤這個協議？”
“我肯的。”她看上的，本就不是沈家的一磚一瓦，這又何難：“阿姨，我自己有工作，能自己賺錢，我能自己養活自己，不需要你們養的。”
“說到工作，你們結婚後，你得給我們沈家開枝散葉，爭取三年抱倆，五年抱三，那些工作啊什麼的，都暫時放一放，你的主要任務，就是生孩子。”
雲清感覺口乾舌燥，卻又不敢去喝面前的水，她怕馮凝看到她顫抖的手，罵她沒出息。
她該如何拒絕，才能讓她不動氣？
她想過跟沈穆生孩子，但沒想過爲了生孩子放棄喜歡的工作，更不想爲了刻意的討好而敷衍撒謊。
“阿姨，我能不能不放棄工作？我很喜歡做設計。”
“不行，事業和我兒子，你只能選一個。”
原來見家長是這麼熬人的事，因爲緊張過度，雲清又開始頭暈了。
沈穆終於回來了。
不用回頭便知道是他，有他在，能讓她安心，雲清的心剛要落地，一陣眩暈後，連忙扶住了桌子的一角。
馮凝被這動靜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雲清的臉有些白：“阿姨，我頭有點暈，還有點犯惡心，我能不能休息一會兒，您等會再問，成嗎？”
馮凝沒來得及說話，沈穆衝過來一把扶住了她：“是不是低血糖又犯了？”
“可能是吧。”雲清回答得有氣無力。
“媽，你跟她說什麼了，把她緊張成這樣。”語氣有些不快。
馮凝一改冷傲：“我就隨便說着玩玩的嘛，怎麼知道她這麼緊張，我還怕嚇着她，收斂了許多呢。”
沈穆看着孩子氣的媽媽，哭笑不得：“爸真的把你寵壞了。”
“喂！爲了你媳婦你兇你媽啊，回頭我就告訴你爸。”
雲清深呼吸了一口氣，連忙打圓場：“阿姨，不是，他沒有兇你，你別生氣。”
“我纔不生氣呢，我......”反應過來好像錯過了什麼，馮凝突然轉移了話題：“你月事遲了多久了？”
“我。每次都不準的。”被馮凝這麼一問，所有的人都突然明白了些什麼。
沈穆一把抱起虛弱的人：“媽，趕緊去開車。”
“我這就去，你抱穩了啊，千萬別摔了。”
然後雲清看到，這位剛剛還一臉嚴肅又嚇人的母親，突然像個小女孩一樣的跑遠了，這當真是被丈夫寵愛着的女人，幸福感爆棚啊。
到了醫院，做了檢查，等待的時間並不長，但沈穆和馮凝都有些坐立不安。
報告出來，馮凝看了又看，突然拍打着沈穆的手臂：“兒子，我要當奶奶了，哈哈哈，我要當奶奶了。”
沈穆接過報告單仔仔細細地看過，然後又被母親一把搶走：“別裝了，你能看懂啥，走，讓醫生看去。”
診室的醫生帶着老花鏡，只淡淡的掃了一眼報告單，語速緩慢的說道：“心也真夠大的，都懷了快五十天了才知道，你每個月再不準時，感覺總是有的吧，也真是個糊塗的媽媽，往後可要注意了，要多補充營養，多休息，不要熬夜，要忌口但也不要挑食，還要保持一個好心情，有什麼突發狀況，要及時來醫院做檢查。”
要當媽媽了。
聽起來好神奇。
可她根本沒有思想準備。
馮凝比誰都興奮：“醫生，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老醫生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是神仙，現在哪裏知道男孩兒女孩兒，你好歹也當過母親了，怎麼也犯糊塗了？再說醫院有規定，是不允許透露這些的。”
“哦哦哦。”對於醫生的指責，馮凝非但不生氣，反而更高興了：“我這不是興奮過頭了嘛，反正不管男孩兒女孩兒，我都喜歡，看看我兒子跟兒媳婦，這孩子隨了他們哪個都不差。”
關於這點，老醫生用微笑代表着贊同。
確實是兩個很不錯的年輕人。
出了診室，馮凝忙着給丈夫打電話，笑得嘴就沒合攏過，雲清反而更忐忑了，她悄聲問沈穆：“你媽媽，是不是因爲我懷孕了，所以才讓我們在一起的。”
這話問得有些矯情，但不知是不是因爲懷孕的關係，她最近確實表現得多愁善感了些。
馮凝直接將電話掐斷了：“傻孩子，前面我是逗你玩的，我就是想感受一下，扮演惡婆婆是個什麼感覺。”
“啊？”雲清都不知道該不該信了。
沈穆摸了摸越發水嫩的臉頰：“我媽就是喜歡開玩笑，以後你就知道了，早知道你懷孕了，我就不讓她開這個玩笑了，怪我。”
“不是，我不是......”她沒有責怪的意思啊。
“怪我怪我。”馮凝拉起了雲清的手：“我就是覺得好玩，真沒不喜歡你的意思，我挺喜歡你的，小穆跟我們說過你的事了，對你我們也算是瞭如指掌了，真不喜歡你，就不會讓你們談到現在，你也不可能懷上他的孩子啊，孩子，別怕，我不是惡婆婆，我的老公也不是惡公公，以後有你老公，還有我們，都會保護你的。”
雲清落下一行淚來。
他們說要保護她呢。
想象中的爭鋒相對不存在，艱難曲折不存在，有的，只是來自於家人的溫暖和感動。
沈穆，當真有個好母親和父親。
“對了，剛剛醫生還有件事沒交代。”馮凝一拍額頭，然後指着沈穆：“就是你小子，這段時間離她遠點睡，別碰她，她身子還沒養好，忍着點，等養好了再說，你要敢獸性大發，看我怎麼收拾你。”
沈穆無奈一笑：“媽，大庭廣衆你悠着點吧。”
“我這是提醒你！”馮凝纔不管呢。
從這一刻開始，雲清有點喜歡沈穆的母親了。
當真可愛得要死啊。
“我差點忘了。”馮凝從包裏掏出一個絨布的盒子：“這是見面禮，本來想嚇唬嚇唬你，然後再給你，沒想到把你嚇懷孕了。”
雲清忍不住笑了：“阿姨，這禮太貴重了。”
盒子裏裝着一塊玉佩，玲瓏剔透的，她不懂玉，但看着應該價格不便宜。
“叫媽，不能叫阿姨了。”
雲清囁嚅了半天：“媽。”
“哎！真乖！”摸了摸雲清的腦袋：“這孩子看着就招人稀罕，往後有我們在，沒人敢再欺負你了。”
“還有，馬上安排跟她家人見面，把婚禮的事趕緊定下來，別等到肚子大了再穿婚紗，就這兩天訂好，我要趕緊去通知所有的親屬，我這邊的，還有清清家那邊的，不管是誰，都請過來，我們熱熱鬧鬧的辦一場婚禮。”
“我們家......”想起當初周母的安排，雲清心有餘悸，不確定馮凝說的全部，當真是全部嗎？
“都請過來，一個不落，在我們沈家，沒有那麼多的規矩。”
很感動，但也有了猶豫。
經歷了一些事後，她突然不那麼想大張旗鼓了，她只想安安靜靜的享受兩個人之間的感情，至於其它的，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又何必刻意的向旁人展現自己有多幸福。
她有沈穆，有這麼通情達理又可愛的公婆，足夠了。
但她這位討人喜歡的婆婆，好像很愛熱鬧，雲清也不想掃了她的興。
“媽，婚禮的事，暫時就不辦了吧，清清的身體也經不起折騰，兩家人一起喫個飯，領個證就行。”
馮凝微微有些失望：“你說得也有道理，清清的身體爲重，可這麼大的事，說不辦就不辦了，豈不是少了很多熱鬧了啊，我們沈家，已經很久沒熱鬧過了。”
果然，她這個婆婆是個喜歡熱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