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的正好。”
江流微笑頜首，屈指彈出兩道靈光。
一道飛向綠竹，一道飛向孫悟空，二人被金光及身，俱是身軀一震，然後面露敬畏，尋找空位盤膝坐下。
道音迴盪竹林，孫悟空很快便沉浸其中，面上也是浮現出驚歎，喜悅的神情。
他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散修妖魔，雖在三星洞中，並未學到什麼神通，長生之術，但卻日日聆聽祖師講道。
三言兩句之後，自然聽得出來江流對道的理解有何等高深。
這並不等同於修爲，而是一種見識，悟性廣度，境界的差距。修爲再高，不識天數，不懂道義，亦是枉然。
五日之後，講道結束，江流停下，緩緩閉上眼睛。
他陷入了一種微妙，怪異的狀態，似是神遊天外而去。
一場講道，讓他更明晰了自己的路，同樣也對之前所閱覽的諸經加深理解。
第一次，江流知曉了講道的妙處。
“就好比一句話，一個字眼，反覆咀嚼，參悟，卻能夠生出種種不同的闡義。”
他也意識到，編撰諸經的各位師兄，有何等了不起。
經書中任何文字，段落，初看簡單，深入品嚐之後，卻能挖掘出更多的妙義。
這並不是在賣弄字眼，而是一種道境上層次的體現。
諸妖起身，齊齊帶着尊敬彎腰行禮，然後退去。
微風拂動，竹林搖動。
綠竹與孫悟空緩緩睜開眼睛，看向臺上那道年輕男子的身影。
前者面色感激，後者有些複雜。
很快，孫悟空似是想起什麼，面色忽然大變，叫了一聲“壞了”，轉身瞬間遠去。
“道長！”
竹林下方，綠竹一襲綠裙，彎腰拜下。
其皮膚白皙，身段玲瓏，綠色紗裙完美襯托出其窈窕的身段，再看修爲，儼然已到了煉氣化神的極限。
江流緩緩睜開眼睛，俯視下方的女子。
這是諸多妖魔中，他所見唯一化爲人形的精怪，其原身便是這竹林綠竹，聆聽他的道音功德圓滿，顯露人前。
“起身吧。”
江流輕輕吐聲，伸手一拂。
清風微卷，綠竹頓時便感到一股柔和的力，將她扶起，不由的心中更是敬畏。
“感念道長之恩，綠竹願陪伴左右，端茶倒水。”
她輕輕說道，聲音嬌柔，宛若雛鳥。
江流微笑點頭。
能夠在剛剛誕生靈智的時刻，便化爲人形的精怪，其天賦悟性亦是不凡，可以說先天極強。
“你既有幾分悟性，那便跟在我身旁。”
綠竹再次拜謝。
她性格恬淡，雖初化人形，卻聰慧異常，也知曉眼前這位道長的厲害。
隨後，江流起身，綠竹跟在後方，向靈寶洞而去。
他還要煉化諸多靈藥，靈果，讓自己的修爲更深一層樓。
不到十年的時間，修到仙台境，這是一個不小的壓力。
卻說孫悟空剛回三星洞，立刻便有同門師兄弟前來，說祖師召喚。
“這下壞了。”
“光顧着聽江流大哥講道，卻忘了時間，攢下不少雜物活沒做。”
孫悟空抓耳撓腮，苦惱的很。
很快，他來到祖師門前，小心翼翼的敲了三下。
“進來吧！”
菩提祖師淡淡道。
門自動打開，孫悟空向裏看去，只見祖師正盤膝坐在牀榻上，面對着他，雙目微合，看不出來是生氣還是喜悅。
孫悟空嬉笑着叫道。
“五日時間，你這心性跳脫的猴頭，又去了哪裏？”
菩提祖師問道。
“竹林講道，俺正好路過，便去聽了聽。”
孫悟空連忙笑道，他不敢隱瞞，也瞞不住。
“講道？”
“又是那天通道長嗎？”
菩提祖師眸子微眯，出聲問道。
“不是，不是，是一位年輕的道人。”
孫悟空道。
“是嗎？”
菩提祖師一怔，雙眼緩緩睜開，向着三星洞外看去。
頃刻間，他的眼中，便出現了江流與綠竹兩道身影。
“那位道長，竟然收了名弟子嗎？還是此子！”
喃喃說道，菩提祖師眸子中閃過一抹光芒，深邃起來。
再緊接着，他的手指微微捻動，彷彿明白了什麼。
“難怪近日，總覺得有人遮掩了天機。”
“是爲他這個徒弟嗎？”
菩提祖師豁然開朗，又感到疑惑起來。
天通道長來歷神祕，修爲不凡，他也算不出其根源。也只當對方是雲遊的仙人，時間一長自會離去。
因此，平日裏也互不干擾。
“有何不凡？”
菩提祖師關注在江流身上，一雙眸子微微嚴肅。
但很快，他便失落而歸。
看不透，也算不清。
“被以大神通，抹去了天機，無法推衍嗎？”
沉吟片刻後，菩提祖師也沒有爲孫悟空偷懶三日而責罰，而只是揮了揮手。
“你且去吧。”
“修行不易，焦躁的性子需要好好打磨。”
“否則，又如何成仙得道？”
孫悟空心中不以爲然，面上卻恭敬的很，退出房間，並拉好房門。
看着猴子離去，菩提祖師又是手指捻動，推衍，掐算起來。
半晌後，他的面上浮現若有所思。
“這方寸山的散修，妖魔，竟都被這年輕人統合起來了嗎？”
“有趣，很久沒見這樣的小傢伙了。”
“並且！”
頓了頓，其眼神微凝。
“不久前，還曾泄露天機。”
對方身上有迷霧籠罩，以他的修爲都推算不出根腳，發生的事情，可以肯定，是背後那位天通道長乾的。
在接下來的時間，他的視線投注在這位年輕道人的身上。
但很快，對方便進了靈寶洞，並待了很久。
這自然讓他無從觀察，只能放棄。
“天通，天通，天通。”
“你又是誰呢？”
菩提祖師輕輕說道，眼神閃爍。
他本推測對方如過眼雲煙，最終會離去。卻沒想到，竟就這般安身在此。
而且，近日裏來方寸山的變動，讓他心中隱隱有些波動。
“方寸山妖王。”
“人類之身，坐妖王位。”
“端的是有些不拘一格，行爲跳脫啊。”
菩提祖師淡淡道。
他不喜歡江流，對方曾登門拜師，被毫不猶豫的拒絕。
一個妄自泄露天機，不識天數的人，在他看來，是沒有好下場的。
但沒想到，卻被別人收爲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