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自橫背手站在窗戶邊,眼望着窗外,面沉似水。
米星河雙手插在胸前,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
米星河本是個和氣的人,處處與人爲善,擺出如此的身體姿態,足以說明他氣憤至極。
天台公司的張德明坐在另一張沙發上,臉上掛着左右爲難的訕笑:“米老闆,再商量商量嗎?我也很爲難,體諒一下我的難處可以嗎?”
“你這不是商量”,米星河急道,“這是要挾,沒你們這麼辦事的,齷齪!”
“你不能這麼說”,張德明也沉下了臉,“事實上,這也是宣發的一部分,合同裏寫得清清楚楚,開心米花要配合宣發……”
“打住!”米星河斥責道,“這算什麼狗屁宣發?合同裏寫的是合理合法的宣發,不是打着宣發的名義,滿足你們無禮的要求!”
“我……”
“你不要說了,等周義回來,聽聽他怎麼說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張德明說,“年輕人腦子活,也想得開,你們接受不了的事情,可能周導壓根不當回事呢。麻煩再給周導打個電話,問問他走到哪兒了。”
米星河厭惡地瞥了張德明一眼,取出手機撥打周的電話。
鈴聲在門外響起來,房門被推開,周義出現在門口,笑呵呵的:“喲,正冷戰呢?誰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米星河和舟自橫急忙聚攏過來,張德明也訕笑着打招呼:“周導,您來了。坐坐坐,我慢慢說。”
讓周義在長沙發上居中坐下來,張德明也坐下來,笑眯眯地說道:“這麼回事,我們不是簽了合同嗎?我回來以後跟李老闆一彙報,李老闆急了,把我大罵一通。
“爲什麼?”周義耐心地問道。
“當然是因爲賠錢唄”,張德明“無奈”地說,“根據合同,開心米花穩賺不賠,哪怕一張票賣不出去,你們該掙多少錢就掙多少錢,演一場就有一場的收入。
“我們就不一樣了,即便這一輪演出門票全部售罄,我們也賺不了幾個錢。加上近來宣傳推廣又花了不少錢,真的是白忙一場。”
“你的意思是,要修改合約?”周義笑呵呵地問道。
“不不不”,張德明連連擺手,“我們是重合同、守信譽的企業,合同一簽,白紙黑字,就算砸鍋賣鐵,我們也得履行到位。只不過,我們有個小小的要求,想請你們配合一下。”
“怎麼配合?”
“出席一個活動,拉一些投資,對衝一些我們的成本,就這麼簡單。”
“應該的。”周義依舊樂呵呵地說。
張德明立馬豎起大拇指:“您瞧瞧,還得是年輕人,一說就通,爽快、大氣。”
“打住,別給我戴高帽”,周義笑呵呵地打斷他,“說說,具體什麼活動,需要我們做什麼。”
“很簡單,就是一個很小很小的事”,張德明小心措辭,“上海有幾個大老闆,跟我們李老闆都是很好的朋友。《夏洛特煩惱》在錢州演出的時候,他們幾個就去看了,讚不絕口,評價很高。尤其喜歡‘馬冬梅’那個演員。
“這不是嗎?一聽說我們公司把你們請來上海演出了,幾個大老闆激動得不行,特意在旁邊的五星級大酒店擺了一桌,想邀請‘馬冬梅’喫頓飯,就這麼簡單。
“理解,呵呵,不就是喫頓飯嗎?喫頓飯能幫你們公司這麼大的忙,值!”周義依然笑呵呵的。
“哎喲,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張德明雙手豎起大拇指,“剛纔跟米老闆、舟經理一說,不知道倆人怎麼想的,生了很大的氣,好像我們要把馬冬梅怎麼着似的。”
“他們想多了”,周義附和着說,“不過喫個飯而已。這樣吧,我替‘馬冬梅’答應下來,到時候不光她去,我們大家一塊去,給足老闆們面子,你看行嗎?”
“不不不”,張德明訕笑着擺手,“周導,您誤會了,我們喫飯的機會多着呢。老闆們說了,這次只單獨邀請‘馬冬梅’。”
“周義,你聽聽!”米星河皺着眉頭提醒周義,“他們單獨請孟夕陽喫飯,喫一頓飯就給20萬,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別急別急,我再問問”,周義笑呵呵地安撫米星河,問張德明,“單獨請‘馬冬梅’?”
“單獨請。”
“居心不良?”
“哎,怎麼可能呢,就只是一頓飯。”
“一頓飯20萬,幾個老闆都是傻子嗎?”
“不不不”,張德明說,“您要理解一個人追星的那種熱情。對於那些老闆來說,爲了心中的偶像,一擲萬金又何妨呢?他們有的是錢,也根本不在乎這點錢。
“當然了,也不排除另外一種可能,‘馬冬梅’覺得幾個老闆人不錯,又有錢,願意跟他們交個朋友也說不定,畢竟沒什麼壞處嘛。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有錢的朋友,等於在娛樂圈裏找個靠山,何樂而不爲呢?”
“有一定的道理”,周義笑呵呵地點着頭,“照你這麼說,我要是攔着,說不定‘馬冬梅’還不高興呢?”
“可不是嗎?都是成年人,應給多給她一些機會和選擇。”
“也是哦。那我問問‘馬冬梅’吧,多問一句,如果‘馬冬梅’不願意呢?”
“不會吧?”張德明說,“我們與開心米花深入合作,爲你們操辦了上海站這麼大規模的巡演,這點忙都不幫嗎?人情也太薄了吧?”
周義擺擺手:“合作歸合作,這是公司層面的商業行爲,有合同管着,有法律約束,我們掙我們的錢,你們也有你們的利益。但作爲‘馬冬梅’個人,她沒有陪老闆們喝酒喫飯的義務。萬一她要是不同意呢?”
“不行”,張德明沉下臉來,“我們必須避免出現這種情況,事情鬧到那一步就沒意思了。”
“萬一鬧到那一步,會怎麼樣呢?”
“不能有萬一。周導,說句不客氣的話,‘馬冬梅’要真是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我們老闆算是丟人丟到家了,面子掉在地上撿不起來,以後在上海灘還怎麼混?所以……”
“怎麼?”
“就只能取消演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