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也要了一壺茶,心不在焉的品着。
“真讓人頭疼!”夏侯紓用手揉了揉太陽穴,眉頭深鎖。這事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早知這般繁瑣,她就不應該一時心軟答應孫嘉柔的請求,白白給自己增添麻煩。
想到這裏她又趕緊往窗外外瞧了瞧,看看是否母親派來的人跟着。忽然察覺有一束灼熱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夏侯紓警覺的擡頭看去,卻見對面坐着一個冷峻的玉人,一下子瞠口結舌。
這京城是有多小,這都能遇到?
云溪喝了一口茶,擡頭見夏侯紓眼睛盯着一個地方,不由得有些好奇,便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一張冷冰冰卻又帶着幾分不屑的面容,突然一口茶噴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噴在了青衫男子的側臉上。
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云溪趕緊放下茶杯,一面忙不迭的道歉,一面掏出手絹試圖去給青衫男子擦臉。手還沒靠近,就被青衫男子一把握住,痛得她慘叫了一聲,引得旁邊的人都投來詫異的目光。
“你放手!”夏侯紓見狀趕緊起身過去解圍,青衫冷麪神順勢反擊,二人手上過了幾招。
功夫上沒佔到便宜,夏侯紓遂氣急敗壞地看向紫衣男子,冷聲道:“她不是故意的,你們不要太過分!”
紫衣男子眼皮都沒擡一下,只輕咳了一聲,擺擺手示意冷麪神就此罷手。青衫冷麪神這才放了云溪。
云溪平時哪裏遭過這樣得罪,握着自己被捏得紅腫的手,只感覺骨頭都要碎了,疼得眼淚只掉,淚眼汪汪得像只受了欺負的小狗。
夏侯紓看了看云溪的手,很是心疼,又惡狠狠的看向青衫冷麪神,知道跟他說不通,便對紫衣男子說:“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欺負一個女人算怎麼回事?”
紫衣男子沒說話,只是看了看云溪,又把目光落在青衫冷麪神身上。
青衫冷麪神立刻板起一張臉,彷彿在說:你還好意思問?
夏侯紓可不喫這一套,理直氣壯地說:“此事確實是因我的婢女而起,可她已經爲她的過失道歉了,然而你們卻得理不饒人,還致她受傷,是不是也得道歉?”
云溪聞言趕緊拉了拉夏侯紓,小聲說:“姑娘,算了。”
“憑什麼算了?”夏侯紓不服氣。心想眼前這兩人就不是什麼好人,之前在護國寺自己好心救了他們,還受了傷,他們非但沒有絲毫關懷與愧疚,還將她一個弱女子丟在死人堆裏,簡直就不是一個正常的有良知的人能做出來的事。還有落月坊那回,也是不分青紅皁白就進她抓進房間盤問了一番。店小二還說他們可能是皇親國戚,如果自己的父兄崢嶸一生就是爲了保護這樣的皇親國戚,那還真是老天無眼!
夏侯紓越想越來氣,便繼續瞪着青衫冷麪神說:“堂堂七尺男兒,既有這樣的身手,何不去保衛邊疆,護一方百姓安寧?在這裏跟一個小姑娘計較,算什麼本事?”
“姑娘……”云溪再次試圖小聲勸她。
“你別說話!”夏侯紓將云溪按下坐回原位,示意她不要多嘴。然後走過去一隻腳踩在青衫冷麪神原先的凳子上,自認爲十分霸氣地指着他對紫衣男子說:“閣下要是記性還好的話,應該還記得你們欠我一個人情。現在,我要他向我的婢女道歉!”
“你誤解我的意思了,不是用你欠我的人情來交換一個道歉!”夏侯紓好心糾正他,“你欠我的人情,我的婢女方纔噴了他一臉茶,就算是替我要回來了,便宜你們了。而他,現在要爲傷了我的婢女而道歉!”
紫衣男子彷彿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又勾了勾脣角,若無其事的繼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言不發。
如此得意忘形,分明就是想耍賴。
夏侯紓被徹底激怒了,順手就要將桌子掀翻,卻被青衫冷麪神牢牢按住了。她費了半天勁,桌子紋絲未動。顯然,青衣冷麪神佔了上風,而自己的舉止看上去十分慘淡。
夏侯紓的餘光瞄到幾名圍觀者,恍然察覺這場面異常尷尬。幸而云溪識趣地再一次拉住了她,苦口婆心地勸她別再計較了,方得了一個臺階下。但她仍不死心,順勢將小方桌上的茶具掃落在地上,白瓷裂紋茶壺應聲碎成幾片,茶水濺了一地。
紫衣男子這會兒也沒心思繼續喝茶了,卻依舊一言不發,輕輕將手中的茶杯放下,順便放了一串銅板,迅速起身往外走。
青衫冷麪神緊隨其後,絲毫沒有要道歉的跡象,彷彿她們纔是無賴。
“站住!”夏侯紓不服氣地快步跟了上去。
這兩人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讓她下不來臺,顏面盡失,她絕不能就此作罷。但她也知道自己打不過青衫冷麪神,而且這裏人來人往的,自己身着女裝,難免遇到熟人被認出來,萬一到時候傳到她父親耳裏,只怕日子不好過。所以,當紫衣男子真的停住腳步時,她卻只說:“你欠我的人情不能就這麼算了,留下個名字吧!”
紫衣男子聞言微微轉身,忽而一笑,道:“齊南。”
夏侯紓還沉浸在紫衣男子的笑容裏,自稱叫齊南的紫衣男子卻已經消失在視線的盡頭。她在心裏默唸了兩遍“齊南”這個名字,總覺得有幾分耳熟,但似乎又並沒有聽過。
云溪也追了出來,神情看上去十分擔心。
暫且放他們一馬,夏侯紓自我安慰。這才仔細察看云溪纖細的手腕,青衫冷麪神力氣也忑大了,才那麼一會兒云溪的手腕上就淤青一片。她心裏又氣又恨,便說:“你放心,下次我一定讓他加倍奉還!”
“不用了,姑娘!”云溪既感動,又擔憂,一個勁地爲他人開脫,“原本就是我不對在先,不怪他下手重。”
“你在胡說什麼?你都被他傷成這樣了還替他說話!”夏侯紓恨鐵不成鋼,想想又覺得不對,便問,“你好端端的怎麼噴人家一臉的茶?”
“那……”云溪羞愧地低下頭,“那還不是因爲姑娘你……”
“因爲我?”夏侯紓完全沒法聯想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云溪小心翼翼點點頭,紅着臉道:“我從未看見姑娘盯着一個男子這麼出神過,而且我瞧着對方長得還挺好看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