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登鳳闕 >第269章
    獨孤徹似乎陷入了一段久遠而又無法自拔的回憶,整個人都顯得十分疲憊和無奈,悲傷爬滿了她的眉頭。

    許久之後,他才說:“母親一直都喜歡槿秋,幼時母親便與舅父開玩笑說日後要讓我娶她做王妃,舅父也同意了。但沒想到我尚未及冠,楊氏就說動了父皇給我賜婚,娶的正是與她孃家有親的阿蘊。母親因此非常不高興,但是聖旨已下,再難更改。”

    難怪現在姚太后得勢之後要那樣對待楊太后,原來是結怨已深,而且結仇的原因並不僅限於後宮爭寵,還有子女的婚事。

    夏侯紓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心中的疑慮。畢竟皇宮裏所有皇子皇女,名義上都是中宮皇后的子女,所以她有權摻和子女的婚事。至於是否能讓大家如願,這就要看中宮皇后的心思了。

    “其實我也知道楊氏存的什麼心思。”獨孤徹繼續說,“當年我大哥死得蹊蹺,外面都在傳是爲陳淑妃所害,但是沒過多久,陳淑妃也突然自縊身亡,這件事就成了一樁懸案。不曾想父皇憐惜楊氏中年喪子,又心疼二哥年幼喪母,竟然陰差陽錯的將二哥寄養在了楊氏名下,成爲了中宮皇后的養子。但是因爲大哥和陳淑妃的死,楊氏和二哥之間一直有嫌隙,母子二人貌合神離。尤其是陳淑妃死後,楊氏一直聯合外戚打壓陳氏族人,企圖切斷二哥的所有依靠,防止她將來掌權。另一邊,爲了日後能順利當上皇太后,把持朝政,她還得防着我們後面的這幾個皇子,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不過,我並不覺得她安插一個眼線在我身邊就能把我怎樣。”

    夏侯紓覺得自己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祕密,與她從前聽說過的一些傳言和史書上記載的完全不一樣。

    史書上記載,昭成太子獨孤徵是死於疫病;而陳淑妃是因爲幫着照顧昭成太子才染上了疫病,最後不治身亡。先帝感念陳淑妃的一片赤誠忠心,纔將她所生的兒子獨孤衡寄養在楊皇后名下。還說楊皇后待獨孤衡如同親生,所以才極力將她推上太子之位,甚至在獨孤衡逼宮的時候,她也苦口婆心的勸誡,最後還因爲沒有成功一直鬱鬱寡歡多年。

    至於獨孤徹和大行蕭皇后的故事,那更是一段傳奇,從來都只說帝后情深似海,沒想到原來蕭皇后曾經是楊太后派去監視獨孤徹的眼線。

    獨孤徹明白夏侯紓爲什麼會這麼驚訝,因爲宮裏的事,除了當權者和涉事人,真相永遠不會像傳到所有人耳朵裏。就拿陳淑妃自縊這件事來說,如果她真正的死因傳出去,那麼不光是陳淑妃本人,還有獨孤衡和陳氏族人都會受到牽連,因爲嬪妃自戕是大罪。

    但是夏侯紓還是好奇,便問:“陛下是如何知道蕭皇后是皇太后派來的眼線的?難道就因爲她是楊氏一族的姻親?”

    “當然不是。”獨孤徹明白她想問什麼,耐心的解釋道,“阿蘊那個傻姑娘,成親當晚就跪在我面前把一切都交代了,還說如果我不能容她,她也不會糾纏我,只求我不要廢了她的王妃之位。當時我不是沒有懷疑她是欲擒故縱,但是後來將近一年多的時間裏,不管我怎麼故意露出破綻,她都閉口不言,從未向楊氏傳遞過任何有關我的不好的消息,反倒是楊氏常常找各種理由宣她入宮受訓,她甚至還爲此受過罰。”

    儘管獨孤徹是在陳述一段時間久遠且驚心的事實,可聽着他回憶原配發妻的神色和態度,夏侯紓心裏還是感覺怪怪的,不由得抿了抿嘴。

    獨孤徹突然瞥了她一眼,解釋道:“我知道我說這些你可能會不高興,可阿蘊她確實爲我付出了很多,而我卻連她的性命都護不住。”

    夏侯紓愣了愣,心想那是你的妻子,你女兒的母親,你愛她敬她懷念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我有什麼不高興的?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認,她心裏確實有些異樣的感情。

    然而一想到他們現在的身份和關係,她便知道自己沒必要糾結這個問題,更何況,逝者已矣,她一個大活人,爲什麼要去計較這個呢?

    夏侯紓輕咳一聲,言歸正傳道:“所以這些年你纔會一再縱容昔恬胡鬧,即便知道她與佟淑妃更加親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獨孤徹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方道:“我對昔恬的縱容的確有一半是因爲阿蘊,但也不得不承認,凝素確實比槿秋更會教導孩子。”

    夏侯紓笑而不語。

    這場還算愉快的聊天之後,獨孤徹又陸陸續續忙了一陣子。

    養了半個月後,夏侯紓已經基本可以下牀走動了。但是每一個動作都被雨湖盯得緊緊的,生怕她會不小心摔倒或者什麼的。

    沈太醫的方子很湊效,她的傷勢也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變好。不過她還是難過,身上的傷口雖然不是很深,可是留疤已經成爲必然。

    世間有哪個女子不愛美?誰會願意看着自己光滑柔嫩的肌膚上留下這麼醜陋的疤痕?

    雨湖對夏侯紓的遭遇很是同情,再加上云溪遲遲沒有回來,她就時常默默地注視着夏侯紓不說話。

    夏侯紓也不知道這丫頭爲什麼突然就沒有了先前在越國公府的那股子傲氣,反正云溪不在,她目前也只能依靠着雨湖的照顧。

    夏侯紓正坐在桌子旁邊痛苦的喝着黑乎乎的藥,突然有個人像一陣旋風一樣衝了進來,不分青紅皁白的就一揮手打翻了她的藥。

    她愣愣的看着在地上轉了幾個圈的藥碗,還搞不清楚狀況,便被來人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你倒是有心思在這裏喝藥,你這萬惡的狐媚子,不知道對皇兄施了什麼法,竟讓皇兄對待母后和姚家毫不留情面!如今母后被禁足,表姐被廢黜,你滿意了是吧?你以爲你這樣就能得到皇兄的寵愛嗎?你休想!有言道,花無百日紅,我不會放過你的!後宮中的女人更不會放過你!”

    來人正是平康長公主,她怒視着夏侯紓,眼睛裏的恨意似乎要將她掐死也不解心頭之恨。

    “公主今天來就是想跟我說這個嗎?”夏侯紓緩緩擡起頭來,嘆了口氣,不緊不慢地說,“我只能送你四個字:自作自受!”見對方又要發飆,她接着說,“你說花無百日紅,這話你應該去對你那豔冠後宮的表姐說纔是,而不是在這裏指責我。換句話說,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局面,並不是我一手造成的。有句話說得好——多行不義必自斃!帝太后和姚貴妃會有今天的下場,完全是她們咎由自取。還有,請你搞清楚,我纔是受害者!”

    “滿口胡言!”平康長公主罵道,“就衝着你剛纔所說的話,就該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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