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池嬸子抹了抹眼淚，說道：“放心吧。棠棠早就想到這個問題了，所以纔會是現在天黑了，老三才出發的。而且不會從清水鎮出發，會繞道其他村子，繞個大圈走出去的……“
“那就好。”
池四海松了一口氣。
暮色沉沉，行人已經遠去了。
李大娘站在籬笆牆邊上，忽然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榮兒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當初錢被偷的時候，老太太死的時候，的的確確是怨恨小兒子的。
可過了半年的時間，怨恨褪去，時光也露出了它原本溫柔思念的模樣。
當孃的，想兒子了。
李老漢看了一眼媳婦，卻沒有叱罵什麼，只是轉身回了屋子。
看他的背影，彷彿和夜色融爲一體，有些佝僂。
李明繁媳婦有些僵硬的說道：“娘還是少提他吧，省的爹想起奶奶來傷心。”
然後拍了拍兩個兒子，讓他們趕緊回屋。
池大嫂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嘆了一口氣，溫柔的抱了抱母親，什麼都沒有說。
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所有人的情緒，都是情理之中，卻又都是矛盾衝突的。
李大娘擦擦眼淚，嚥下悲傷，也踉蹌的回屋子去了。
——
城主府。
“大人，屬下已經打聽過了。是池家做出來了木炭，本來和一位商人簽好了協議。可汪家出面干涉，那商人無奈毀約。然後汪家又買下了池家周圍的山頭，看樣子，似乎是他們想自己做這生意。”
李明儒四十出頭，肚子微微凸起，五官端正個頭不高。
就是這樣一個其貌不揚的小矮胖子，卻是北洋城府的知府大人！
李明儒摸摸自己的山羊鬍子，笑的和善模樣：“木炭生意？那可是個好買賣啊。這汪家也太霸道了，別人的生意也想搶過來自己做？”
“能不能成，還不得看大人您的意思了嗎？”
“那池家，就是上次那個池家？”
“對。”
李明儒閉着眼睛，細細的思量了起來。
他想起京城中的形勢來，覺得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太明顯的好。
“這樣，你去……”李明儒細細的囑咐了一遍。
等到屬下聽懂下去安排之後，李明儒才偷偷地從書架藏書後面拿出一罐子蜜餞來，翹着二郎腿，一邊喫一邊思考。
木炭的生意若是北洋城府先做起來的話……
名利雙收哇！
不錯不錯。
——
又過了幾天，到了臘月初八，池嬸子一大早就去鎮上買了不少米回來，準備熬臘八粥。
集市上更是熱熱鬧鬧的。
池嬸子特意就帶着四郎一個孫子來的，早飯娘倆喫的羊肉餛飩，四郎喫的心滿意足，眼睛都眯起來了。
“乖，慢着點喫。”
“奶奶，這個餛飩好好喫啊，咱們給大哥他們買點回去吧，小姑姑也一定愛喫。”
四郎奶聲奶氣的說道。
小小的人兒坐在長凳上，臉勉強比桌子高一點，看上去可可愛愛又讓人忍不住發笑。
“今個不方便，回頭奶奶帶着你大哥他們一起來，好不好？”池嬸子愛憐的摸摸孫子的頭。
“大嬸子，你這孫子臉上的疤，是燙傷吧？我看着淺了許多，你這用的是什麼藥啊？我閨女前陣子也燙了……”
瞅的四郎都害怕了！
四郎雙手圈住餛飩碗，警惕又悄悄地看着對面的人。
要和他搶餛飩喫？
池嬸子拍了拍四郎後背，想讓孫子放鬆一些，一邊笑呵呵的回答：“這藥是偶爾遇見一位貴人給的，正好夠我孫子用的。至於從哪裏買的，我還真不知道。”
神仙給的，你信嗎？
“大嬸子，我沒有惡意的，真的。我就是想給我閨女買點。你也知道姑娘家家的留下疤痕不好……”
小婦人都快急哭了。
可就算她今天哭的暈過去，池嬸子也不會答應下來給閨女找麻煩的。
“真是不好意思，我們也是路上偶然遇見的……”
“那方便告訴我是在哪裏遇見的嗎？”
小婦人刨根究底。
池嬸子無奈胡謅了兩句，就忙帶着四郎離開了。
心情多少是有些沉重了。
要是沒有閨女的話，現在哭着到處找藥的就該是她了！
也是因爲這件事，池嬸子也沒心情逛了，買好需要的東西之後，又給小孫子買了幾串冰糖葫蘆就回去了。
到家之後，四郎就拿着冰糖葫蘆給幾個哥哥弟弟分了。
當然了，要給姑姑最大的一串！
誰知道小姑姑居然看不上山楂的冰糖葫蘆。
歪着頭在那問：“我想喫小西紅柿的，草莓的也行啊。”
“啥？”
“草莓的冰糖葫蘆？”
“我還沒喫過草莓呢。”
“小西紅柿個是啥啊？”
“小姑姑，那些都是神仙給你的嗎？”
一羣小蘿蔔頭在那眼巴巴的看着池棠。
頓時覺得手中的山楂冰糖葫蘆不香了。
池棠眨眨眼：“咦？”
這商機不就來了嗎？
池棠立刻鬧騰着喊來了老孃，說要做冰糖葫蘆。
“棠棠，家裏沒有草莓葡萄啊。”池嬸子說。
池棠愣了一下。
要是冰箱能無限補充，她能拿出來，可現在……
難道就這樣放棄這個商機嗎？
“那就賣糖雪球吧。”池棠砸吧了一下嘴。
明明都是山楂做的，可她愛喫糖雪球，卻不愛喫山楂冰糖葫蘆，也不知道爲什麼。
大家想到之前的梅花餅，立刻磨刀霍霍，準備開造！
其實糖雪球的做法很簡單的，但必須要掌握好火候。
池大嫂嘗試了兩次之後，發現糖雪球不結霜，然後在池棠的指點下，又嘗試做了兩次，就做出來了。
胖嘟嘟紅彤彤的山楂裹着厚厚的糖霜，看着就誘人。
幾個小娃娃分着吃了，一個個的都說比冰糖葫蘆好喫。
“正好快過年了，鎮上人挺多的，咱們可以賣好一陣呢。”
“不過這個糖雪球的做法，我估摸着別人嚐嚐，嘗試幾次也就會做了。”
“害，能賣多久就賣多久唄。要不然咱們也是待着。”
大家心火彭拜，正打算做一鍋去鎮上賣的時候，院子裏，有貴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