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京城的書院，定然是要比平和鎮有出息的，所以池嬸子只顧上高興了，並沒有多想。
可現在聽見女兒的話，池嬸子心裏咯噔了一下，臉上變化莫測的。
她不願意用惡意去揣度自己的親孃，可……
“棠棠，你覺得你外祖母是什麼意思？”
池嬸子覺得自己沒有腦子了，不會思考了。
池棠不客氣的直說：“我想，外祖母是想告訴大哥大嫂，若是敢打長生，她就會苛待小鎖頭吧。”
“不會吧，她是小鎖頭的親太姥姥，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池嬸子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老人家養歪了孩子，雖然並不多見，但也是能理解的。
隔輩親，不是說着玩的。
更何況她母親是將長生當成了當年的自己，是彌補自己弄丟閨女的遺憾，所以雖然氣憤，但池嬸子也是能想象她母親是如何寵壞長生的。
但若說母親苛責小鎖頭……
池嬸子想象不出來。
“若外祖母當真如娘你想象的那樣，那爲何會脫口而出，讓大哥發誓，敢打長生，小鎖頭就會有報應？這不就是在拿小鎖頭威脅我大哥大嫂嗎？”
池棠說着就來氣。
長輩寵壞小輩兒，雖然生氣，但也不會對長輩有太大的意見。
可外祖母脫口而出的那句發誓報應的話，才當真叫人後背發涼。
“娘，不能讓小鎖頭去。我擔心外祖母糊塗了……”池棠哀切的望着池嬸子，伸手去拉她的袖子，撒嬌說，“養歪了一個長生，已經夠對不住大嫂了，若是小鎖頭再出什麼事情，那咱們家哪裏有臉見我大嫂啊？”
想想大嫂一共三個孩子，星星在外面，長生從小養在外祖母身邊，唯有小鎖頭一直在大嫂膝下。
父母疼愛孩子是天性不假，但感情也是處出來的。
對於一直陪在身邊且乖巧懂事從不惹事又讀書讀的很好的小鎖頭，池大嫂難免會有偏愛。
要是小鎖頭當真有什麼事情，池大嫂怕是會瘋掉的。
“不送！堅決不送！禍害了我長生還不夠嗎？還想要我小鎖頭？他們楊家又不是沒小孩子，膝下寂寞就讓自己家兒孫去吧。”
池嬸子堅定的說道。
想想池嬸子還覺得來氣：“當初就不應該將長生放在她身邊養着！我好好地孫子怎麼就養成這樣了？”
她知道自己也會偏疼孫子，但她自詡還算是個明事理的婆婆。
在兒媳管教孩子的時候，她很少會插手。
若是長生養在老大兩口子膝下，又怎麼會被養成這樣？
想想就鬧心。
“那外祖母想要小鎖頭去陪着的事情，娘你抽空和我大哥說一聲吧。”池棠如此說道。
池嬸子卻有些不情願：“我不答應就是了，就別告訴你大哥了吧？”
池嬸子是覺得沒臉！
有些對不起兒子。
所以她不想說。
“娘，你覺得我外祖母會善罷甘休嗎？到時候怕是會和我大哥大嫂提起，你要是瞞着，那萬一出什麼事情呢？”
池棠是不贊同的。
“哎，行吧，我去說。”
池嬸子破罐子破摔了。
不說也不行啊。
“嘿嘿，娘您真好。”池棠撲到母親懷裏，肆意的撒嬌。
雖然母親現在這樣，有自己刻意引導的功勞，但也不可否認她娘本身就善良聽勸的優點。
池嬸子抱着女兒，有些憂傷的說道：“要是老了就變成這樣糊塗模樣，我寧肯一下就死了。”
那樣在小輩心裏，還會一直懷念你。
哪裏像現在這樣，鬧得這樣難堪。
“……不許胡說，娘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傻丫頭，哪裏會有長命百歲的人？那不成老妖怪了麼？”
娘倆抱在一起，嬉笑閒談中，池嬸子的情緒也好了不少。
其實從一開始，池嬸子生氣歸生氣，卻沒有太過的失望。
也許是因爲，池嬸子對自己的親生母親，並沒有多少感情吧。
雖然說的很現實，但的確如此。
當小一輩的人成親之後，無論男女，重心自然就會放到自己的小家上，自己的另一半，以後會是自己的孩子。
對自己的父母的關心，自然而然就會少很多。
更何況池嬸子和楊老夫人分離四十年，而在這四十年裏，有人扮演着母親的角色，所以也就導致了池嬸子和楊老夫人並不親密的現狀。
也許楊老夫人如此疼愛霸着長生，也多少和池嬸子不和她親近有些關係吧。
當池嬸子和池大山夫婦說了楊老夫人的那番話之後，一向老實的池大嫂當即就怒了。
“我們當爹孃的，想要管教自己的孩子，還要答應別人的條件纔可以了？”
而且……
別看池大嫂一向不算聰明，可當孃的，在孩子的事情上總是格外敏感的。
所以當聽完之後，池大嫂的第一反應就是——
“還讓我們把小鎖頭送過去？怎麼，是讓我們發誓，我們沒答應，她就要自己把小鎖頭帶過去。要是我們打了長生，她就要小鎖頭有報應嗎？”
如此惡毒的心思，叫池大嫂氣紅了眼。
她昂着頭，像一隻鬥志昂揚的母獅子，頭一次這樣霸氣，不肯爲婆家考慮了。
“我要回家。我要帶着我的孩子們現在立刻就回家！”
這裏，她是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無論是小鎖頭還是長生，她都要帶走！
池嬸子見池大嫂這樣激動，忙解釋了一句：“老大媳婦啊，你別太着急，我不可能會答應的，你放心。”
池大嫂梗着脖子不肯說話。
她怕自己一開口就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當然不能答應！
婆婆要是敢答應，她就敢帶着幾個孩子離開池家，自己去過！
孩子，是母親的命根子。
池大山黑着一張臉，深吸一口氣纔去安撫池大嫂：“小妹，你先消消氣。外祖母過壽，咱們現在就走的話……”
“怎麼，你還要留下來給她過壽嗎？”
池大嫂一把推開池大山，憤怒的眼神裏充滿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