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春節,年味就越重。

    下班的路上,李勝利拐進巷子,每家每戶都張燈結綵,就連往日裏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人家也掛上了幾張漂亮的年畫。

    “光天,忙着去哪呢?”迎面碰見劉光天騎着自行車過來,李勝利笑着打了聲招呼。

    “嗨,這不快過年了嗎,店裏面忙不過來,喊我過去幫忙。”劉光天嘴上說着抱怨的話,臉上卻笑開了花。

    “行,那你去忙吧,別耽誤於莉那邊的事。”李勝利聞言也不留他,確實,天上人間這幾天太忙了,就連他自己想要留幾個包廂,都沒位置,只得放在二店。

    “好嘞。”劉光天騎上車子就要走。

    “對了。”李勝利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叫出他:“你和於莉說一下,大年三十做到中午就結束,下午我去找她,把今年的分紅算一下。”

    “行,我待會兒就跟她說。”劉光天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甚,這於莉的錢就是他的錢,李勝利這麼說,豈不是家裏馬上就要有一大筆錢進賬嗎。

    目送劉光天走後,李勝利推着自行車往四合院走去。

    突然一旁的拐角裏衝出一個人來,把他嚇了一跳,還以爲哪個仇家找上門了。

    定眼一看,好傢伙,原來是傻柱。

    頓時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傻柱,你這飯點不去上班,在這裏幹嘛?”

    傻柱沒有說話,雙眼死死的盯着他,把李勝利都看得不好意思了:“有事說事,沒事我就走了?”

    “別走。”見對方要走,傻柱連忙張開雙臂擋在他的車前,此時的他也顧不得什麼臉面了,小聲哀求:“李、李廠長,我想回廠裏,能不能通融一下。”

    “你說什麼?”李勝利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問道。

    “我說能不能讓我再回廠裏。”傻柱又快速的說了一遍,可能是扔了臉皮,渾然沒了第一次的尷尬。

    “是不是人家不要你了?”李勝利一臉玩味的看着他,語氣雖是疑問,但眼睛裏充滿了肯定。

    這老小子,但凡有其他辦法,肯定不會求道自己身上。

    傻柱見狀也不隱瞞,點了點頭道:“李廠長,我認錯,是我狗眼看人低了。只要能讓我回去,讓我做什麼都行。”

    “哦,做什麼都行?”

    “嗯。”傻柱的眼裏充滿了渴望,如今李勝利就是他的最後一根稻草,要是讓秦淮茹這家子知道真相,他就完了。

    “既然這樣,那就給我滾遠點。”李勝利的話擊破了傻柱的幻想,他傻傻的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李勝利卻沒工夫和他在這裏掰扯,唾了口唾沫道:“當我這兒是公共廁所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說完,便蹬着自行車離開了。

    ……

    時間一晃來到年三十。

    自從前年改革開始,這兩年廠子的收益是逐年上漲,但由於如今沒有員工股這一說法,所以企業的紅利也落不到員工頭上。

    可今年不同了,因爲廠裏出臺了計件工資改革,而這一塊兒的收益是和工人們慼慼相關的。

    於是,從這天上班開始,大夥就開始議論着這件事,盤算着過年能分幾錢。

    雖說政策實施的時間不長,但別小看了大家賺錢的激情,加上廠裏能人異士不少,這一盤算髮現,有些人的效率居然比別人高出一倍。

    “劉玉華,按你這成品數量,今天怕是能多分十來塊錢吧?”一旁的衆人羨慕道。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孩子多,不多苦點,明年的學費都交不上了。”劉玉華也知道棒打出頭鳥的道理,擺了擺手又道:“這些天中午連飯都喫不安穩,明年過來不這麼拼命了。”

    聽她這麼一說,大夥的心裏纔好受一點,雖依舊羨慕,但嘴上卻不再酸了。

    有人拿得多自然就有人拿得少了。

    低於平均線的偷偷躲在角落,看着其他人暢所欲言,自己就只能暗自抹淚。

    爲了體現改革的優越性,下午在大會堂,李勝利親自宣佈獎勵事項,並且表揚了效率最高的前幾名。

    待到獎狀發完,李勝利話鋒一轉,又從桌上拿起了一沓厚厚的鈔票:“剛纔表彰的是優秀員工,現在我們表彰優秀車間。”

    “下面,有請七車間的車間主任,代替你們車間全體工人,上前來領獎勵。”

    七車間的車間主任名叫劉建成,看起來其貌不揚,但兩個小眼睛裏卻閃爍着智慧的光芒,他也沒想到還有團體獎,聽到聲音後忙一路小跑的衝上臺去。

    “謝謝廠長。”接過鈔票,劉建成舉起右手向着衆人展示了一番,那厚厚的本錢引得大夥不由的吞嚥了下口水。

    “好了,下去吧。”李勝利見目的達到,也不留他,拿起手裏的稿件繼續讀道:“沒獲獎的其他車間也別灰心,只要肯努力,說不定下次獲獎的就是你。”

    “就比如一車間,這次和七車間就差三個成品,再加把力,爭取明年開春拿個頭彩。”

    “好。”

    臺下衆人聞言紛紛鬥志昂揚,要不是等會兒要放假了,怕是要去車牀上再幹上個幾個小時。

    李勝利看着這副場景暗自點頭,隨後便宣佈大會結束。

    就在大夥興高采烈離開大會堂的時候,一車間所在的地方卻鴉雀無聲。

    待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有人站起來直接發難:“主任,你看到沒,剛纔那沓鈔票最起碼有五百塊錢。”

    別小看這五百,分到每個人頭上差不多十塊錢,對於普遍月薪三四十的大夥來說,仍是個不小的數字。

    主任心裏也不舒服,白了那人一眼說道:“廢話,誰沒看到,看到有個屁用,你們再努力一點不就能拿到了。”

    “這可不怪我,我是我們車間產量最高的,但某些人就不好說了,待了這麼多年還是個學徒,每天的效率還不如二十三車間那批退下來的軍人。”

    這話就差指名道姓了。

    在場的衆人一齊將目光投向秦淮茹。

    “看、看我幹嘛?”秦淮茹有些忐忑,在衆人的目光中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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