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這裏以張輔爲首,而文官這裏卻是以兵部尚書于謙爲首。
朝廷大員都死在了土木堡,即便有個別的逃了回來,也在京師中療養,在朝會之前就告了假。
“朝喝。”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百官全部都跪了下去。
雖然帝國的實際掌權人是孫太皇太后,可古時家法,只有帝王一人才能稱之爲萬歲,也是禮制。
朱見深深吸一口氣,用着稚嫩的聲音喊道:“衆愛卿平身。”
“平身。”身旁的四名太監也齊聲喝道。
“謝皇上。”
官員們開始起身。
“奏對。”鴻臚寺接着高喊。
于謙最先出列:“稟奏太皇太后,皇上,戰事結束,前線將士用命廝殺,自正統十四年年初延續至今,大明有數十萬軍人馬革裹屍,請旨,恩賞戰死之人,以慰英烈在天之靈,以安軍士念家之心,已全皇上聖恩無量。”
朱見深看着于謙,這才短短兩個月,就蒼老了許多,想來是操持北京保衛戰一事,對他自己的身體來說,也是一項重大的消耗,雖然朱見深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但看着于謙此時的樣子,也頗爲心疼。
而於謙將撫卹之事放在了老爹朱祁鎮,請賞諸事之前,可見對撫卹之事,最爲看重。
“於尚書可有章程?”孫太皇太后問道。
“啓奏太皇太后,皇上,微臣已有章程,此次國難來勢兇猛,幸得大明將士用命拼殺,最終將韃子首領也先誅殺,全殲也先所率領得十五萬蒙古韃子,活下來的軍士固然可敬,然死去之人卻是諸多可憐,他們都是家中的頂樑柱,卻爲大明獻身,爲皇上盡忠,微臣請旨,已改兵部撫卹之舊曆。”
”如何改?”孫太皇太后接着問道。
“京畿各地勤王之師,盡忠之兵士,由各地官府劃分十畝良田,兵部造冊,補足十年之俸祿,兵士善後之事,應加入吏部對官員之考覈,督促各地官府儘早落實,而戶部應準備兵部造冊之名單,準備銀兩,勿讓爲國捐軀之人,死不瞑目。”
于謙的意思是不管你是正規軍,還是直接抽調歸來的衛所精壯,只要死在了戰場上,國家就有補償。
然于謙此話結束後,官員們都開始了了激烈的討論。
而朱見深聽完後,心中也不由有些震驚,國之柱石果然不一般,可歷史上真的有這一段嗎。
吏部左侍郎高舉義列班而出。
“於尚書,吏部對官員之考覈。我們可以做,可地方的田地從哪裏劃分,兵部的造冊錢糧又從哪裏來出,一無田地,二無錢糧,吏部對地方官員的考覈標準又在哪裏,難不成到了年底之時,都打上一個大大的差,豈不是寒了地方官員之心。”
“無考覈之標準,就制定考覈標準,這是吏部的職責所在。”于謙也不退縮。
戶部右侍郎閔元列班而出。
“連年戰禍,國庫空虛,戶部實無錢糧可發放。”
雖然戶部尚書掛了,可只要掏錢就哭窮的優良傳統閔元也是繼承的好好的。
“將太上皇正在修建的行宮停下,錢糧不就出來了。”
于謙與兩人對質之時。
成國公朱壽列班而出:“太皇太后,皇上,於尚書乃國家大策,理應允許。”
大肆封賞撫卹之事,一來確實是安穩英靈,二來也是給大明的官軍們看的。
太皇太后也陷入了疑惑。
吏部,戶部喊着沒錢,沒有考覈的標準,但只要太皇太后點頭,這件事情就成了。
永遠也不要小看地方的官府,一旦跟自身的年底考覈掛上了鉤,就算讓他們地方官府全權接受,他們也願意,就算自掏腰包也是上趕着的。
現在大明的官員體系還沒有被以後的皇帝太監攪亂,官員晉升的渠道,大多數都是依靠於吏部的考覈,人家是優等,你永遠墊底,怎麼可能提拔你呢。
所以吏部考覈,是地方官員最能表現自己的事情。
現在可不是明末崇禎帝時候,那時候戶部哭窮,可是真窮,現在雖然打了一年的仗,可仁宣之治,三楊主政留下來的底子非常堅固,國庫充盈了幾十年,打了一場仗,就沒了,說出去誰信。
太皇太后只是個女人家,對於這等大事,還是有些拿不準。
聽着下首官員們的討論,一時之間也無了章程。
“不如此事再議。”
“啓稟太皇太后,此事乃是當務之急啊,若事後再議,豈不是寒了兵士之心。”于謙聽完後趕忙說道。
按照傳統,再議再議,就會不了了之了。
“放肆,于謙,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保衛京師,立下了大功,便囂張跋扈,逼迫太皇太后,皇上。”
于謙怒視其人:“本官一心爲國,豈能讓你潑了這髒水。”
“太皇太后以說再議,你還在行那逼迫之事,難道就沒有居功自傲之嫌嗎?”一名御史接着助力。
……
朱見深扶着龍椅的邊緣,知道若是自己不說話,于謙這個爲軍民着想的大利之事,弄不好就黃了。
可自己又不能直接開口支持,就算開口支持也沒用啊。
心中也有了一個主意。
朱見深看向孫太皇太后,眼中含淚。
而孫太皇太后還以爲朱見深尿龍袍了呢,正想說話讓他堅持堅持,便聽到朱見深奶聲奶氣的對自己說道:“皇奶奶,父皇什麼時候回來啊。”
朱見深這句話說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前排的大員們也能聽到,立即停止了爭吵。
雖然皇帝小,但你不能小看人家,人家說話聲音不大,你的聲音蓋住了他,被有心之人抓着就是一個欺君的嫌疑,所以爭吵的官員也都趕緊停住了話茬。
至於站在後面的五品之下的官員卻聽不到,只知道小皇帝說話了,前面爭吵的人也停了。
提到朱祁鎮,太皇太后嘆了一口氣。
而於謙卻接着說道:“啓奏皇上,太皇太后,太上皇無礙,據紫荊關留守韓指揮使與副都御史孫祥來報,有數千蒙古潰兵,挾持太上皇度過了紫荊關,雖然遠在北地,但無性命之憂。”
聽完于謙的話後,孫太皇太后也鬆了一口氣,人只要沒事,就好。
當然這也是于謙貫徹一種他的思想。
君爲輕,社稷爲重。
這本是大道理,可哪個統治者會喜歡呢,在奏事的時候,若是于謙先彙報朱祁鎮之事,弄不好孫太皇太后心底高興,便同意了于謙的奏請。
聽完這話,朱見深立即趴到在龍椅之上放聲大哭,孫太皇太后也被驚到了,趕忙站了起來。
“皇上,皇上你怎麼了。”
“皇奶奶,朕想父皇了。”哭聲越來越大,不知道還以爲他老爹已經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