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斥候,沿着擋在前路的密林外圍轉悠了一圈,而後匯合在了一起。

    “聞到了嗎?”一名斥候開口說道。

    “有血腥味,我們的兄弟被殺了。”

    三名斥候看向密林深處,而後又看着清水堡方向的火光。

    “這些女真蠻夷竟然想着讓我軍緊急支援的時候,突然殺出,衝亂我軍陣型。”

    “你們兩人先回去稟告石將軍,確有埋伏,我再進去一些,看看他們有多少人。”

    “一切小心。”

    “放心好了,俺老張命大,閻王爺是不敢收的。”這斥候說完之後,便駕馭着戰馬慢慢的進入到了密林中。

    通常森林深處,多有鳥叫獸吼,可現在密林之中卻無任何聲音。

    這斥候不敢深入,只是在密林的邊緣處遊走。

    忽然他聽到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密林深處中的人摸了上來。

    當下,立即警戒起來,抽出自己的武器,而後對着密林深處高喊:“大明王師在此,不怕死的就跟着你張爺爺來。”

    說完之後,這斥候駕馭戰馬迅速退出了密林。

    而看到這斥候想跑,在密林中穿梭的人,立馬加快腳步,奔跑而出,從背後的箭婁裏面取出了一隻箭矢。

    藉着暗淡的月光,對着斥候的後背彎弓射箭。

    可斥候機靈無比,知道女真人經常打獵,射術有獨到之處,剛剛自己的兄弟應該就是不慎被暗箭所殺。

    斥候也不去看箭矢,只是心裏面默數五個數後,便趴下身去。

    五個數的時間是給女真人瞄準的。

    果不其然,當斥候趴下後,一道箭矢從頭上飛掠而過。

    而斥候也趁着這個時間跑遠了。

    “呸,我都說了老張我的命硬,你拿不走。”

    這女真人狠狠的擊打旁邊的樹木,多是心有不甘。

    明軍陣營處,數百名士兵,在軍陣之前數十米處收攏乾草乾柴。

    在其後面佈置了十幾個拒馬柱,想要擋住正面的騎兵衝擊。

    鄧先,劉通兩人焦急難耐。

    他們在外巡守,若是清水堡被破,遭到女真人洗劫,那他們這些領兵的人都是大罪。

    而石彪騎在馬上,臉色平常。

    這個京師來的傢伙,真的不怕嗎?

    石彪怎麼會不怕,他也怕自己的判斷失誤,臉色平常都是裝的,雖然石彪勇武,與蒙古人在北京城下真刀真槍的幹過,但,但,這是他第一次獨領一軍。

    最爲重要的是,軍策之事還是他老叔石亨促成的。

    清水堡丟了是大罪,這一千五百的士卒若是被打的大敗,比清水堡丟了都要嚴重。

    因爲明軍對女真人真真正正的第一戰,若是敗了,之後還怎麼打,弄不好還會讓自己的老叔重新下獄。

    他只能賭一回,賭清水堡的明軍能夠抵擋住女真人的攻擊,賭女真人中有會看兵法的人。

    不一會兒,兩名斥候迴轉。

    “石將軍,前方密林處確實有賊寇,張橫進去探查,讓我等兩人迅速回轉稟報。”

    聽完兩名斥候的話後,石彪胸中提起的那口氣也放下了。

    看來自己想的果然不錯,女真人中還真的有玩兵法的人。

    “一個時辰,若女真人不衝擊我等的話,快速行軍馳援清水堡。”石彪傳令下去。

    讓士兵們做好戰鬥的準備,亦要做好快速行軍的準備。

    他知道對於女真人來說,清水堡中的東西可有可無,而自己這一千五百人的輜重,衣物,武器,戰馬,纔是他們最想要的。

    一個月都沒有絲毫動靜,只能說他們怕自己一口喫不下,想要聯合其他部落的人。

    雖然不知道女真人到底集合了多少人,但石彪也知道,他們不能跑,要是慌忙撤軍,只能助長女真的囂張氣焰,巡邊之策,無用以。

    我石彪,帶領數千健兒,替大明打這第一仗。

    讓女真人知道。

    誰纔是遼東真正的主人。

    清水堡離女真人藏身的密林只有二十餘里,而伏擊地方離明軍現在的位置不足十里。

    妥義莫趕到之後,便見到不花禿,凡察,郎僕兒哈等人不耐煩的模樣。

    凡察是董山的叔叔,兩叔侄曾在二十年前起過爭執,到現在關係都沒有恢復如初,而李滿住的兒子不花禿,毛憐部把兒遜之子郎僕兒哈都是董山的祖親。

    這些人的父輩都是在朝鮮生活,被永樂帝朱棣赦免了其在朝鮮的奴籍,又劃分建州衛與他們生活,並敕封了官職。

    不過現在這些人早就不是他們的父輩了。

    他們對大明最後的敬畏之心已無,他們想要獲得更多的生活資源。

    看到妥義莫後,凡察大爲不滿的說道:“你不是說,等到清水堡戰事一起,明軍便會直撲過來嗎,我們在這裏守了那麼久,爲何還不見明軍過來,只見到了明軍的斥候。”

    這次海西各部出動了三百人,毛憐部出動了四百人,而建州衛李滿住部由不花禿帶着四百人,建州右衛凡察親自帶隊三百餘人,再加上建州左衛董山的本部六百人,此次女真人共有兩千餘人,而且也將營寨中的成年馬匹全部騎了出來。

    幾乎將所有的精銳都帶了出來。

    明軍手中的武器,身上的鎧甲,戰馬,軍需馬車上的器械,棉被,乾糧這些都是女真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被明軍的斥候發現了沒有。”妥義莫趕忙問道。

    “第一次來的斥候,被我解決了,可第二次來的,比較機靈一些,被他跑了。”把兒遜之子郎僕兒哈冷聲道。

    合着明軍不願意支援清水堡,不是因爲自己的策略不過關,而是這些傢伙被發現了啊。

    ”我看他們不敢過來,不如我們也撤吧,將清水堡打下來,將裏面的東西一分,大家各回營寨。”不花禿也開口說道。

    對於明軍他還是畏懼的。

    實際上現在的女真人並沒有很強大的戰鬥力,李滿住的部衆雖然號稱過萬,但也只有內部人員知道部落中是什麼樣子。

    “一個小小的清水堡能有多少東西,只要我們打敗前方的明軍,就能毫無顧慮的深入撫順,到時候,人口牛羊,我們全都有了,也不枉這次大動干戈啊。”一聽到不花禿想撤,妥義莫趕忙說道。

    撤了之後,不就白忙活了。

    “董山呢,你們的人怎麼還沒有來,是不是想讓我們先去打明軍啊。”凡察冷哼道。

    妥義莫看了一眼凡察。

    “阿瑪正在進攻清水堡,過不了多久便能抽身而出,過來支援我們。”

    郎僕兒哈不是個軟蛋,弓馬騎射在女真人中算是上乘,他希望跟明軍來一場硬碰硬。

    “要是不打,我們空手回去,怎麼跟族人交代。”郎僕兒哈冷冷的說道。

    這一點也正中了幾名首領的下懷。

    要是不帶點東西回去,怎麼對得起族人呢。

    女真人的文明程度很低,同樣應對風險的能力也很低,幾乎沒有什麼存糧,現在到了冬季,就算是進山打獵也難以找到獵物,喫的穿的,這些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他們只能依靠大明。

    凡察思考了一二,看了一眼不花禿。

    “打不打。”

    “打吧。”

    “這一打可就真的成爲了大明的敵人了。”

    “我們只要能夠將這幾百明軍殺光,便也不會有人知道,是我等動的手,到時候,遼東的巡疆之策土崩瓦解,我等再來劫掠,也不要擔着風險,即便成爲敵人,我看他們也不敢去攻擊我們的營寨。”妥義莫趕緊煽風點火。

    “成爲敵人,總比看着族人死去,要好一些吧。”郎僕兒哈冷冷的說道,而後拔出了自己的長刀。

    看着郎僕兒哈拔出武器後,凡察,不花禿等人也別無選擇了,他們紛紛拔出自己的武器,決定對明軍發起女真人的第一次正面挑戰。

    “毛憐族的勇士們,爲我們的父母,妻兒而戰,爲我們的族羣而戰,爲山火,樹木之神而戰。”郎僕兒哈高喝道。

    女真族人信奉薩滿教,他們認爲真神的形態不是單一的。

    山川,流水,即可爲神。

    而於蒙古中人信奉薩滿教的騰格里,長生天,不屬同宗。

    毛憐族的人聽到郎僕兒哈的話後,紛紛抽出了自己的武器,有短刀,有長刀,有砍樹的斧子……

    五花八門的武器,三百毛憐族的女真人,只有十幾個人穿着鏽跡斑斑的鎧甲。

    他們的聲音很是雜亂,有人喊爲樹木之神而戰,有人喊爲族羣而戰,……

    細節問題郎僕兒哈也不在乎,他一馬當先,衝出了密林,朝着明軍火把處奔襲而去。

    而凡察嘆了一口氣,看向不花禿,說道:“那我們就看看現在的明軍退步了多少。”

    凡察少年之時,也曾與明軍一道行過軍,就是因爲接觸過軍紀嚴明的明軍,才讓他畏明軍如虎狼。

    不花禿點頭,而後舉起武器,高喝道:“殺。”

    數千女真部族紛紛衝出了密林,朝着明軍火把的方向而去,喊殺聲,馬蹄聲雜亂無比。

    而跟隨女真部落衝擊的妥義莫卻悄無聲息的脫離了部隊。

    而張橫並未遠離,聽到密林深處傳來的馬蹄聲,心中一驚,迅速調整方向,朝着明軍陣營的方向疾跑而去。

    “敵襲,敵襲。”

    張橫邊跑邊喊。

    到了陣營邊緣後,趕忙繞到其後邊。

    頓了一會兒後,喊殺聲傳來……

    石彪高喝:“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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