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弟弟妹妹們,就算是朱見潾在夜晚的時候,也時常因思念孃親,父皇而落淚。

    自己還未長大,還未準備好,就來到了老爹朱祁鎮的老家,到了他傳奇一生的起點,對於從來沒有離開母親身邊的朱見潾來說,這皇宮就顯得很是陌生。

    尚未佩妥劍,轉眼便江湖呀。

    金門橋下。

    朱見深身穿緋紅色常服,坐在事前準備好的椅子上,而張妍坐在下首。

    二人剛剛坐定,便見一羣孩子在大批太監宮女的簇擁下,慢慢朝着他們走來。

    朱見深表現得很是淡然,等到衆人到了跟前後。

    皇次子朱見潾,皇三子朱見湜,皇四女朱延祥,皇五女朱延瑞,皇六子朱見淳,皇七子朱見澍都是跪下身去,爲皇帝,皇后,也是他們得大哥,嫂子行禮。

    而皇八子朱見澤,皇九子朱見沛,皇十子朱見治進入皇宮,被嚇得不行,將嬤嬤們提前給他們說的話,都忘得差不多了,當下就這樣看着自己得哥哥姐姐們行禮,愣在了當場。

    而在遠處張望的宮女們,都是急得不行。

    朱見深站起身,臉上帶着笑意,朝着他們走近一些,一隻手攙扶朱見潾,一隻手攙扶朱見湜。

    “皇弟,皇妹,快快起身。”

    而張妍也徑直到了最小的朱見治三人身旁,一臉善意,來寬慰他們的慌張,不知所措。

    等到衆人站起來後,朱見深柔和的目光從朱見潾,朱見湜的身上一一閃過,等到看到了老十朱見治的時候,略有停留。

    他在一月前知道,朱見治的耳朵有疾。

    朱見深打量着自己的這些弟弟妹妹,而年歲大一些的朱見潾,朱見湜等人,一直都低着頭,不敢去看朱見深,事先教好的說辭,在這個時候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年紀較小的朱見治等人,卻都是看了看張妍,又看了看朱見深。

    當他們看到朱見深的面貌之後,就覺得跟自己的父皇長得很相像,不過,還是感覺到怪怪的,老爹平易近人,而朱見深的身上卻是一股很深的陌生感,即便帶着笑容,這股陌生感也沒有絲毫減少。

    朱見深心中清楚,自己的這些弟弟妹妹,對自己都是有着深深的恐懼,在這個時候,跟他們說太多了,他們也聽不進去,當下,便讓張保親自帶着,前往孫太皇太后的宮殿。

    爲了能夠讓皇奶奶無所顧忌的跟着自己的這些弟弟妹妹們親近,朱見深選擇晚一會兒去,而張妍卻是跟着一道走的。

    孫太皇太后看到了猛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孫子孫女們,初時,情不自禁,在這個時候,是她最想念兒子朱祁鎮的時刻。

    而錢太后,周太后二人都在孫太皇太后的宮殿中。

    錢太后看着自己夫君的這些孩子,心裏面有着百般滋味,但臉上還是帶着笑意,抱着最小的朱見治,說着一些溫暖的話。

    這些孩子都在證明她的夫君過的還不錯。

    而與之相比,周太后就是表裏如一的典範。

    她心裏面不太高興,臉上也是一臉的不高興,不帶着一絲僞裝,而且她不加掩飾的不高興,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媳婦高興。

    周太后看着自己的兒媳張妍牽着朱延祥,朱延瑞,說個不停,輕輕咳嗽一聲,想要提醒一下自己的兒媳注意身份,立場。

    而張妍聽到了自己的婆婆的輕咳聲,卻只能當作沒有聽到,不然這個場合,若是自己應了婆婆,就會讓陛下失了臉面。

    張妍對自己的無視,可讓周太后那叫一個氣,不是自己選的,果然不聽話,當下想着,有了機會,一定要好好的給她立立規矩。

    而朱見深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也來到了孫太皇太后的宮殿,陪着弟弟妹妹們,用了第一次的家宴。

    這個時候的朱見潾等年歲大一些的皇子公主,纔跟他們的大哥說了些話。

    大哥不僅比父皇華貴,有氣質,還比父皇會說話…………

    這邊朱見深享受着家宴,跟着弟弟妹妹說笑,而內閣值班房中的于謙,李賢正在爲如何安置太上皇發愁。

    張保來找于謙,想讓太上皇離開雲南,重新回到北方,最好安置在土木堡。

    這讓于謙聽完之後,滿臉驚愕。

    按理說,土木堡是太上皇的傷心地,安排在那裏,他一定會非常排斥,當然這對於謙來說,也並不在第一考慮的範疇。

    他考慮的是冷眖。

    年紀大了,于謙也不想再折騰人家了。

    每一次搬家最累的就是冷眖。

    而當李賢從於謙嘴中知道了這件事情後,也是一臉茫然。

    不管安置在昆明,還是武定,那都是有着豪華的用度與配置,可若是將太上皇安排到了土木堡,那可真的是舊地重遊,紮根基層了。

    “於太保,先寫信給冷大人,聽聽他的意見。”李賢開口說道。

    于謙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張公公來的時候,不也說了,陛下要召見我等,連帶着韓雍,徐有貞,石亨,泰寧候等人,都會參與,看來,陛下是真的下定決心了。”

    “唉,戰事一開,也不知道要打多少年。“

    于謙,李賢二人早就知道了朱見深對於安南的慾望,這也是皇帝陛下大婚親政之後想做的第一件事情。

    于謙心有顧忌,可李賢卻是非常期待。

    在李賢看來,大明建國百年,若是沒有出現一位對外銳意進取的君主,在接下來的道路上,只能開始走下坡路。

    第一步就是把安南收了,第二步就是重新北擴,將巨城堡壘修在草原之上。

    他可是從土木堡跑回來的臣子。

    並且,他從未對人說過,當年朱祁鎮御駕親征,他內心是贊同的,想着,自己能在壯年的時候,重新見到大明的軍隊飲馬草原,驅敵千里,可理想很美滿,現實很骨感,接下來朱祁鎮一系列的騷操作,讓李賢看呆了眼。

    他到現在都搞不懂,太上皇怎麼想的,打仗這件事情,不聽以英國公張輔爲代表的武將建議,而是聽王振的話,這不是扯嗎。

    “於太保,陛下下定了決心,你也要下定決心,我有預感,安南即便我們這一代人不打,下一代還是要打,而陛下既然有漢武之志,你我等人,就應該鼎力相助,而不是百般阻撓。”李賢笑着說道。

    于謙看了一眼李賢,嘆口氣,默然不語。

    雖然大明被迫刷了一波也先的副本,實力受到一些損失,可這數十年,李賢,于謙等人當家,將大明朝打理的井井有條,而朱見深推行的仁政,新稅制,也進一步的減輕了普通百姓的生存壓力,緩和了民間矛盾的爆發。

    在歷史上天順朝給成化朝,埋下的地方叛亂的種子,並沒有大規模的爆發。

    現在的大明朝不能說糧食,銀錢多到裝不下的地步,可打個數十年的大戰,也是不會讓他回到土木之變後的狀態。

    而李賢看着于謙的狀態,心中雖有些憂慮,但還是面帶輕鬆的說道:“於太保,陛下召見的時候,可要注意一番自己的言辭,陛下,新婚燕爾,大權在手,少年天子,正是志得意滿,意氣風發之時,若是你的話說的滿了,只怕會弄巧成拙。”

    于謙聽完李賢的話後,苦笑一聲:“難道在李輔臣的眼中,我于謙就是一個莽夫不成。”

    “在本官看來啊,莽夫可不是一個貶義詞,在正統十四年,土木之戰後的朝堂之上,於太保不就是莽夫嗎。”

    說完之後,二人相視一笑。

    “對了,土木堡還是該找些人修一修,太上皇去了,也不能條件太過簡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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