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官員甚至都想延續老傳統,拉着徐有貞狂揍一頓。
可現在皇帝長大了,君前要注意一下。
最爲重要的是跟在徐有貞身邊的官員,都是三四十歲的年輕人。
這些人打起架來,心狠手辣,又一個個想着往上爬,真的要動起手來,急於在頂頭上司面前表現得這些年輕人,下起手來,一定沒輕沒重。
他們得拳頭打在身上一定很疼很疼……
有了這個顧慮的官員,當然也不敢先動手了。
無休止的爭吵開始。
你罵我,我就罵你媽,你罵我媽媽,我就日你奶奶……
好不熱鬧。
不過皇帝應該也不希望,因爲自己的一句話有行大獄的風險。
威望也不是這麼立下來的。
朝局的穩定也很重要。
並且,朱見深的目的,在徐有貞的配合下,已經順利達成。
當下朱見深便看了一眼奉天殿紀律委員張保。
而張保立即授意,開始維持起了秩序,等到大臣們停止了爭吵後,朱見深才緩緩開口說道:“徐都御史的話,說的很對,不過後半句嗎,是有些決斷了,朕就是對我們聖人之後的品德敗壞,而痛心疾首,所說所講,都是針對他一人罷了。衆位愛卿莫要再爭吵了。”
皇帝的話一說完,不管是哪一方的官員都無不鬆了一口氣。
當官的,一個月三四兩銀子,拼什麼命啊。
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纔是主旋律,纔是最穩妥的。
等到皇帝將此事蓋下去之後。
李賢懸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而後李賢后面站着的商輅,出列奏對。
“陛下,衍聖公府有祭祀聖人之職,衍聖公之位,當快些定下,以顯帝王的恩德,以及對聖賢的看重。”
商輅重新被啓用之後,心態有了些許的變化,不再像之前那麼古板。
即便他思想再跳脫,也是跟徐有貞搞不到一塊去的,只能跟着政見想法差不多的李賢走,壓制強勢崛起的徐有貞。
這個時候,李賢不方便講述,商輅便爲李賢爭取一番。
朱見深聽完商輅的話後點了點頭,而後看向徐有貞,發現徐有貞的又恢復了之前的無精打采的模樣,當下苦笑一聲。
而後開口說道:“孔宏緒剛剛去世不久,他的兩歲兒子孔聞韶便承襲衍聖公位,有違孔府的門風名聲。”
“百姓家還知道,先人去世,喪期三年,不辦喜事,聖人之後,當理應如此,不過商愛卿說的也對,衍聖公的位置較爲重要,安天下士子之心,可又不能奪情而處,一年吧,讓孔聞韶爲他的父親守孝一年,朝廷在下旨。”
朱見深說完之後,又看了一眼李賢:“李愛卿,一年可行。”
“陛下說的有理,臣覺得可行。”李賢趕忙出列回話。
朝廷完全可以奪情處置,讓孔聞韶在孔宏緒死後的一個月,承襲衍聖公之位,可朱見深卻硬生生的要脫他一年。
其想法,也不是打壓自己的內閣首輔,而是,打壓衍聖公府,這個先例一開,日後再有衍聖公去世,後續帝王便可照章辦事,甚至可以從一年,恢復成了三年,讓他們慢慢的從雲端上走下來。
用偏門的手法,減少他們對大明的影響力,對民族的影響力,這個針對的只是孔家,而不是傳統的儒家文化。
忠孝兩全,仁義禮智信是儒家的核心思想,並且對民族的影響太過巨大久遠,當社會形態沒有改變,當技術工業沒有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時候,想要改變這種刻盡骨子裏面的東西,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麼說,應該是人改變文化,而不是讓文化禁錮人,
儒家需要改,他並不全是是糟粕,在這個時期,怎麼說都比西方的上帝文化,啊三數之不盡的神族文化要高深的多了。
之前有董仲舒閹割,日後也會有大思想家補齊……
朱見深便回到了乾清宮中,召見一直在宮裏面候着的曹吉祥。
本來,朱見深還想讓徐有貞一同在場呢。
不過看着他的狀態,朱見深也不想爲難他了。
可等到朱見深見到了也是一臉疲態的曹吉祥,心中苦笑不斷,這兩個傢伙昨夜是一起的耍家吧。
可一個太監,一個好色之徒,兩個人怎麼耍到一塊去的呢。
曹吉祥雖然努力剋制,讓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但臉上的東西,卻是掩蓋不了的。
聊了沒幾句,朱見深便讓曹吉祥下去休息。
實際上對於曹吉祥的進展,朱見深瞭解的很是清楚。
曹吉祥每過半個月便會給朱見深寫上一封信,將船隊的情況梳理一些。
曹吉祥的大船隊已經在初步整理了輪廓。
本來初次航行的船隻這次不打算使用,可後來一統計,發現,若是前面的船隻不使用的話,計劃到了成化二十年,大船隊也不一定籌備完成。
當下,就開始對這些船隻進行了維護。
而其他的海船也都是在建設中。
人手方面的召集速度較快。
上一次出海的漁夫,回到自己的故鄉,那可都成了鉅富,出去不到三年,各個賺了幾百兩銀子,回到故土就是添家置產,有的人手中還都藏着金豆子。
因爲前面有了廣告,沿海的年輕漁民都深受誘惑,在曹吉祥的第二次徵召中,紛紛響應,不到半年的時間,水手都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
預計的是到成化十九年粗開始遠航,
不過,朱見深知道成化二十年之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曹吉祥離開乾清宮後,朱見深便也開始了忙碌的工作。
他勤勉的名聲早就在官員之中傳開了。
所有的奏章朱見深幾乎都會看,有的時候,確實頂不住了,就閉目養神一會兒,但就這個閉目養神的時間,他還要聽太監讀奏章。
從於謙離開後,朱見深改了規矩後,便一直這麼勞累,甚至有的時候,察覺自己的精力有所透支,精神力也大不如從前了。
在這種狀態下,朱見深的內心深處有了些許的後悔,也更加能夠體諒老朱家的祖宗們的良苦用心。
除去太祖高皇帝大權獨掌,無論大事小事,都要過目過問之外,即便是同樣英武的太宗文皇帝朱棣,就直接把朝政交給了太子以及內閣來辦理,而後內閣的位置越來越高,職權也越來越多。
朱見深重新拿回內閣的權力,也是想對官員們說,權力是皇帝給的,能給你們,也能隨手拿回來。
實際上李賢也很着急,一方面擔心皇帝的身體,另外一方面也是擔心自己的歷史地位。
內閣之中的閣臣四位,下面的官吏也有三十多人,這些人處理奏章政務,都有些喫力,皇帝一個人管着,改變了順序,怎能喫的消。
而內閣首輔朝着名義宰相的轉變,其歷史重擔,在李賢的身上,因爲于謙做到了,之前的三楊也做到了,可若是到自己這裏結束了,成爲了一個虛設,紙糊的內閣首輔,那他在歷史中只能落下一個碌碌無爲的名聲,唯一出彩的人生點,就是在土木堡亂軍之際,跑回了京師…………
可皇帝把持着問政權不放,他也毫無辦法。
這就相當於兩敗俱傷。
李賢失去了大部分的權力,焦急難耐,而朱見深也失去了大部分消遣娛樂的時間,躁動不安。
大婚之後,前兩年朱見深有了五個孩子,可今年馬上就看到了年尾,後宮的嬪妃沒有一個人傳出過喜訊,這就證明了,自從於謙離開後,年輕的皇帝把日子過成什麼樣子了……
本來是皇帝,可肆意的瀟灑人生,卻混成了996的打工人……
當然,即便朱見深心中後悔,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改變主意,他最起碼要堅持個一年兩年,在將奏章的批示權,移交出去。
只有這樣,才能樹立良好的權力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