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深雖然不敢說對那些人的動向瞭如指掌,可他們具體的計劃,也是有了初步的掌握。

    並且,他們手中最大的底牌,太上皇朱祁鎮,早就不在濟南城了……

    實際上,在皇帝陛下即將要南巡的消息傳了出去後,這幫人就開始了謀劃。

    這種大事,謀劃的時間越長,便越容易走漏風聲,東廠的人探查到了消息,並且安排了一個士族進入到了他們的小團體中。

    剛開始的時候,這幫江南的士族,只是想着,搞點學潮,給朝廷一點壓力,又或者弄出點天象,抨擊皇帝的新稅制。

    可東廠安排進去的人,卻一步步的將這些人的胃口給養大了。

    這些事情都幹了,何不乾脆一點……

    而在二五仔的引導下,再加上太上皇朱祁鎮出現在濟南城的消息,又傳了過來。

    讓這些人感覺到天降良機。

    皇帝找麻煩,那換個皇帝,一切問題不都解決了。

    他們就開始更深入的商議,在濟南城制定了詳細的奪權計劃。

    這些人之所以選擇濟南,是因爲他們還沒有衝昏頭腦,有自知之明。

    南方雖然是他們的大本營,勢力盤根錯節,可出了事情後,他們是不好脫身,而且最爲重要的是,因爲皇帝南巡的緣故,朝廷在南京戒嚴,對江南各州府的風吹草動極其敏感,這就導致,他們在大本營,也註定毫無機會。

    而在濟南城搞事情,即便失敗了,也很難能查到他們的頭上。

    朱見深得知之後,並沒有想着,直接在南方抓人,而是將計就計,看着這幫跳樑小醜表演一番,興一場讓所有的鄉紳士族都恐懼的大案,徹底坐實了朝廷新稅制。

    他在前些天,就差人給魏國公徐承宗送去了旨意,讓他調集分散在安慶,杭州的兵馬抽調回來,進駐濟寧,這是加了一層保險。

    而今天早上,魏國公派人來御駕稟告朱見深,三萬南京京營士兵已經駐紮在濟寧城。

    一切都是可操控的,朱見深才執意在此時進入濟南城。

    更何況,他們打草驚蛇,已經失去了先機,政變是要悄無聲息,打一個措手不及,纔有可能成功,這邊徐有貞,李賢等人都有了防備,明面上他們是搞不出什麼事情的。

    而他們手中最大的王牌。

    太上皇,朱祁鎮。

    此時,朱祁鎮正在船倉之中嘔吐不止……

    王槨守在船倉之外,一臉的擔憂。

    這是一隻較爲龐大的海船,在案板之上,站着十幾名腰胯長刀的黑衣壯漢。

    “太上皇,您現在沒事吧……”

    朱祁鎮咳嗽兩聲,而後站起身來。

    “朕,朕好了些,不過,你不是說讓朕乘船遊玩一番的嗎,這船都已經出發三天了,怎麼還不上岸……”說着,朱祁鎮走出船艙,映入眼簾的就是蒼茫的大海。

    “這不臨時有變,太上皇,再等一日,我們就能入江,兩日之後,就能到達南京,太上皇要求的去花船遊玩的事情,奴婢惦記着呢,到了之後,就立即安排。”

    朱祁鎮聽完王槨的話後,笑着點了點頭:“好,朕信你,這麼多年了,你啊,是最讓朕感到滿意的了,朕見了皇帝,定會好好的誇獎你一番,讓那個趙化農滾蛋,保舉你當上司禮監的掌印太監……”

    王槨聞言,只是呆笑,不敢回話。

    “話說回來啊,朕還是有些擔心皇帝,不知道他的手腕能不能應付這錯綜複雜的局面啊……”朱祁鎮說完之後,輕輕嘆了口氣。

    “太上皇啊,只要您不在濟南城,這個局面就不算複雜……”王槨笑着說道。

    朱祁鎮聞言輕笑兩聲:“哎,你這話就錯了,朕若是在濟南城,定是會幫皇帝的啊。”

    “太上皇啊,您現在說起來倒是輕鬆,可若是真的有人讓你感覺到復辟有望,那個時候啊,太上皇不一定能夠有今日的想法……”王槨輕輕笑着。

    而朱祁鎮聽完之後,看了一眼王槨,頓了片刻後:“是啊,告訴你們的陛下,不要給朕這個機會。”

    說完之後,朱祁鎮嘆了口氣,若有所思的說道:“朕也不想有這樣的機會。”

    “有奴婢們在,這種事情絕不會發生。”

    朱祁鎮不是傻子,他在濟南城中,也明顯感受到了些許的不對勁,直到,有一名官員前來拜會他,話裏話外,都有別樣的含義,這個時候的朱祁鎮也確信。

    有人想利用自己,搞自己的兒子。

    拜會太上皇的官員,正是楊德行。

    王槨等人也沒有阻攔,讓他順利見到了朱祁鎮,並且給兩個人留下了單獨說話的機會。

    王槨的舉動,就讓朱祁鎮有些不解,這麼多年了,除了冷貺,徐有貞之外,自己可沒有見過什麼外臣,這次讓自己見到外臣,還允許外臣單獨面見自己,難不成是自己那兒子想通了,要恢復自己這個太上皇合法合規的政治權利。

    可這個楊德行也不知道是讀書讀傻了,還是本來腦袋就秀逗。

    他說百姓思念正統已有數十年,太上皇定要好好的愛惜身體,日子還長,指不定會峯迴路轉。

    他還說,滿朝文武皆奸臣,德行清白之身,願將太上皇救出苦海。

    朱祁鎮聽完楊德行的話後,大驚失色,立馬趕走了楊德行,並將楊德行的話,一五一十的轉告給了王槨,讓他火速差人去通知在路上的兒子,濟南城有人對他不利,讓他早做準備。

    而王槨聽完朱祁鎮的話後,卻是半天沒有動作,在朱祁鎮的催促下,他才慢慢悠悠的說了句:“太上皇放心,一切盡在掌握。”

    這個時候的朱祁鎮才明白,原來,不是恢復自己的政治權利,而是對自己的一個考驗。

    能夠坐着海船,乘風破浪的皇帝天子,除了趙構之外,又加上了一個朱祁鎮。

    而這些事情,朱見深都是知道的,走海路到達南京城,也是朱見深的安排。

    至於,老朱家屬火德,明朝皇帝易溶於水的事情,朱見深是一點都沒有考慮。

    時間回到三日前。

    太上皇朱祁鎮在大明湖畔的小別院中過了新年,每日的生活,瀟灑自在愜意……

    起初,朱祁鎮剛到濟南的時候,還嚷嚷着出去玩,可跑了兩日後,宅男小宇宙爆發,不願意出門了,王槨只能讓太醫診治。

    自從太上皇領教了老劉太醫的一百零八鍼灸術後,王槨每次喊太上皇出門遊玩,他都不會拒絕。

    爲什麼要出去玩。

    因爲王槨是有任務在身的。

    太上皇在濟南城的消息,要用最快的速度被別人得知,且給人留下確定的時間。

    要是朱祁鎮就出門轉悠兩日,即便流言滿天飛,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朱祁鎮每次出門,隊伍拉起來,招搖過市,讓那些曾經見過太上皇的官員,很是直觀的看到朱祁鎮,是他的任務。

    而在三日前,某些人開始動手了。

    小院門口,常常出現盯梢的人,王槨發覺之後,便按照計劃,來了一個金蟬脫殼,他派人解決了半夜盯梢的那些人,在深夜從後門將太上皇偷偷的送出了宅子,安置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並且安排一個假扮太上皇的人,在次日就住進了設在濟南城的巡撫衙門中,理由是,有不法之徒對太上皇有不軌之心,住進官署安全一些。

    安頓好假的太上皇后,王槨便在次日,帶着朱祁鎮喬裝打扮出了濟南城。

    衆所周知,藏貓貓,大挪移術那是大明皇帝必點的祖傳技能,朱祁鎮脫掉了自己名貴的常服,換上了普通的衣物,跟着王槨以及十幾名護衛,到了登州,而後便乘坐海船出發,目的地就是南京。

    南京的安全屋,也早就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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