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見銀礦是石見國的銀山,在
大明幅員遼闊,可每年的白銀產量也只有十八萬兩,這還是在雲南穩定之後的採取量。
因爲只有雲南一省的銀礦產佔據了大明所有礦山的六成之多。
而同時期的倭國每年可從石見銀山之中得到的白銀,便是大明的數倍,而且也是在這個時期,石見銀山的產出開始激增,最高一年可採集十五噸白銀,相當於三百萬兩白銀。
實際上在大明這片古老土地上,含銀量是很低的。
但從宋開始,便成爲了銀本位的經濟制度,是因爲從宋朝時期,大量的海外白銀流入,這些白銀進入大宋之後,就很難在流通出去,而大明在開國之初,是想着用紙幣銅錢代替白銀的地位。
不過,老朱明顯不會搞經濟,他用寶鈔大量換購民間的白銀充實國庫,可等到百姓想拿寶鈔兌換同價值的白銀時,卻發現根本就兌換不出來,這也是給寶鈔一次沉重打擊。
而大明若是得到了石見銀山,再配合出海政策的策動,那麼大明的銀本位體系就會更加堅固,在十年之後,大明有了足夠多的白銀支持,也可以進行新的貨幣改革,金幣,銀幣便可進入千家萬戶,成爲流通的貨幣。
當然,對於朱見深來說,現階段石見銀山不是他的目標,他的目標是拿下琉球國,駐軍琉球國……至於在九州島上的戰爭是否擴大,也是看後續的發展,若是薩摩藩真的把所有主力都派出來在琉球與明軍纏鬥,而明軍也取得了決定性的戰果,大明的水師軍隊纔會直接進攻九州島,不然,還是按照原先計劃裝扮海寇對九州島進行劫掠,原則上是不擴大戰局……
而在朱見深召見的次日,曹吉祥便入了南京城。
當然,這是因爲曹吉祥在九月底,剛上奏章之後,便動身出發前往南京了,高義派過去的人註定要撲空。
而曹吉祥到了南京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到皇宮裏面拜見皇帝……
他本就是宮裏面的人,可入前宮之後,再找人通傳。
而在乾清宮中,此時的皇帝陛下正在不動聲色的揉着腰,聽着徐有貞的對稅法的奏對。
昨夜的朱見深多少是有些不知節制了,年紀輕輕的竟然還感覺到了腰部發酸……
而在乾清宮的可不止徐有貞一人,在他的右手邊站着韓雍,後面站着萬安。
“陛下,此法已入大明正律之中,現在就等着有人以身試法了,不過臣想着,在近五年之內,都不會有人敢以身犯險,等到五年之後,臣再帶人前來,定會有所收穫。”
“是,徐愛卿說的正對着朕的心啊,聖賢說,爲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在朕看來啊,小人不可怕,怕的就是這些僞君子,這件事情日後少不了麻煩你了……”
“爲陛下分憂是臣的福分……”
這邊徐有貞在跟着皇帝侃侃而談,而站在他身後的萬安內心戲已經開演了。
徐有貞年近五十三歲了,可身子骨還是一如既往的硬朗,在他後面站着的萬安,只能仰望其背影,即便他比徐有貞要高很多。
聽着徐有貞跟着皇帝陛下談笑風生,萬安激動的內心,都沒有辦法控制。
徐有貞老了,李賢也老了。
可陛下還年輕呢,自己也年輕啊。
即便他們不犯錯,君恩一直籠罩其身,但時光催人老,他們能在皇帝陛下身邊能呆多久,在萬安看來,十年就差不多到頭了。
若是徐有貞知道萬安盼着他十年就退休,甚至掛掉,只怕立即轉過身來給他耍一套接化法,老馬五連鞭……
“萬安……”
正在萬安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聽到了皇帝陛下叫了自己一聲,而後趕緊擡起頭,正看着陛下看向自己,當下確定不是錯覺,他趕忙出列:”陛下,臣萬安在……”
因爲萬安曾經在乾清宮沒有控制住尿意,這也給他造成了心理陰影,每次入宮之前兩個時辰內,滴水不進,所以每一次朱見深見到萬安,他都是嘴脣乾裂,臉色蒼白,還一度讓朱見深以爲萬安是有很嚴重的疾病。
萬安到了臺前,徐有貞的壓力空前小了許多,在對比之下,諸多官員都認爲徐有貞比萬安要有士林風骨,當然,這其中也是因爲徐有貞起來的時間太久了,他當年乾的那些事,也幾乎成爲了傳說。
萬安在前朝有一個外號。
叫萬公公,之所以有這個外號,一方面是因爲他與承恩的乾兒子李泰關係要好,能這麼早的爲官,是因爲受到了宦官勢力的提拔影響,而第二個原因就是他的名字,萬安,萬安,這不妥妥的奴婢名嗎。
不過萬安的心理確實強大,即便他受盡冷眼,可還是絲毫不懼,相反,還以此爲榮,因爲他在朝中還沒有勢力,所以現在的他身邊真的是一個朋友都沒有,走到哪裏他迎接的可都是白眼……
可以說,稅法列入大明正律,他付出的代價是最大的,現階段得到的收穫卻是最小的。
“朕聽說,在前幾日,你從內閣離開回住所之時,被幾名讀書人攔車辱罵,可有此事啊。”
“陛下,確有此事。”萬安趕忙說道。
“爲何不拿下送官,當街辱罵官員,也是一樁罪責啊。”朱見深頗爲好奇的問道,若是這次不給點懲戒,那麼日後攔街罵他的人只會更多。
“陛下,都是一些未經世事的少年郎,他們不知其中之利害,罵上一句,也無妨,即便是打了臣,臣也無話可說,他們都是有着遠大前程的,只不過現在年輕罷了,最終有一日,他們會知道臣的苦衷,更何況,臣也只是一個五品的虛職,代表不了朝廷的體面,被學生罵罵,也不辱陛下的威嚴,不辱朝廷的體面。”
徐有貞聽完之後,回頭看了一眼萬安,若有所思,他明白了萬安話語中隱藏着的含義。
萬安的這番回答,着實高情商,一方面將自己的格局無限放大,另外一方面又在非常隱晦的告訴陛下,這麼長時間了,我還是五品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動一動,今年是不是動不了啊。
可一旁的韓雍卻沒有明白,他看向萬安的眼神中,有着些許的滿意,這纔是我大明的官員啊,心胸寬廣,不拘小節,願受男人難受之辱,日後必成大器,若是我大明朝堂之上都是萬安,那豈會有徐有貞這種小人的立足之地。
當然,萬安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就憑着這句話糊里糊塗的登上了韓雍的政治大船,這大船出奇的快……
而一直揉着腰的朱見深點了點頭:“委屈愛卿了……”
“爲陛下分憂,豈敢言其委屈。”
朱見深正欲在說什麼的時候,高義快步走了進來,到了朱見深身旁停頓一下,而後低聲說道:“陛下,曹公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