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太微宗迎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彼時的青陽子,正坐在自己的練功室裏打坐練功。

    自打收下風紹這名大弟子後,宗門上下幾乎所有的事務都被風紹包圓了,就連傳功授業都是由風紹來主導。而青陽子等人,則安心坐在自己的房間裏,打坐練功,修習祖上傳下來的功法。

    所以這樣的日子對青陽子而言,真的是毫無波瀾的一天。

    直到有弟子來到他的門口,向青陽子稟告,有人自稱是掌門的師叔,要求進山門面見掌門。

    在得知此事的時候,青陽子整個人是懵的。在回想了好一會兒後,才終於想起來自己確實有這麼個師叔。

    不過在青陽子的印象裏,這個師叔很早的時候就離開山門了,到現在差不多得有七八十年了吧。都這麼多年了,這位師叔從未回過山門,也沒有任何的消息傳過來,整個人就好像是早就人間蒸發了一般。今天還是在弟子的提醒下,纔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師叔呢!

    可師叔突然回山門來幹什麼呢?

    青陽子並沒多想,直接叫弟子在大堂中接待這位師叔。待青陽子整理了一番來到大堂後,只見一個鬍子拉碴衣衫襤褸的老頭正用一種極爲不雅的姿勢坐在椅子上,優哉遊哉地喝着酒。

    青陽子乍一看,沒認出對方來。他可不會因爲對方說自己是師叔,他就上趕着叫人家師叔,好歹也得先確認了身份再說。可是還沒等他看清楚對方的長相,那老頭便猛地一拍桌子,大喝道:“青陽子,你可知罪?”

    青陽子:“……”

    哪跟哪啊就問我知不知罪!

    青陽子心中惱火,但臉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道:“在下青陽子,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老頭看了一會兒青陽子,突然“嗤”地一聲,冷笑道:“青陽子,你能耐了啊!見了師叔也不認了?好啊!我師兄真是收了個好徒弟啊!”

    青陽子卻不卑不亢地說道:“在下確實曾經有過一位師叔,但已經很多年不知所蹤了。前輩既然說是在下師叔,不知可有憑證?”

    老頭陰沉着一張臉說道:“憑證?我這張臉就是憑證!好你個青陽子,難不成覺得當上這個掌門了,就可以不把師叔放在眼裏了?”

    青陽子幾乎都想要罵街了。這個老頭是怎麼回事?你說你是我的師叔,可你得拿出證據來啊!當年師叔脫離太微宗的時候,青陽子剛拜入師門沒幾年,而且平時專心修煉,跟這位師叔並無交集,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纔會見上幾次面。雙方既然沒有照過幾次面,七八十年後再度相見又怎麼可能一眼就認出對方來?

    這老頭完全就是胡攪蠻纏嘛!

    可是考慮到對方有可能真的是自己師叔,青陽子也只能按捺心中的不滿,平靜地說道:“前輩有所不知,當年師叔脫離山門之時,在下年紀還小,對師叔並無多少印象。閣下自然自稱是在下師叔,那麼還請拿出憑證來,不然就只能請閣下離開本宗了。”

    老頭怒極反笑,正要說話,卻聽一個聲音說道:“師叔祖彆着急,掌門師伯畢竟已經多年不見您了,認不出您也是正常。”

    直到這個時候,青陽子才發現葉辰居然就坐在這老頭的身邊。

    此時的葉辰,一副父慈子孝的樣子,對老頭恭敬不已,說話的語氣也是客客氣氣的。只是他一上來就稱呼那老頭爲“師叔祖”,這卻讓青陽子有點不爽了。

    你小子要認親自己隨便認去,可別把別人拉扯進來啊!

    可還沒等青陽子開口,葉辰便對青陽子說道:“掌門師伯,這位老前輩確實是本門師叔祖,他曾經在弟子面前用過本門的不傳之祕,若非本門中人不可能用出來。”

    青陽子聞言,卻是有些不悅地瞥了一眼葉辰。他這次倒不是不滿於葉辰瞎認親,而是不滿於葉辰的態度。

    在青陽子走進大堂的時候,葉辰並未起身行禮,而是和這老頭一起坐在椅子上。不僅如此,在開口說話的時候他也沒有行禮的打算,就好像自己在他面前不是掌門師伯,而是一個平輩論交之人。

    青陽子不由得暗暗思忖,或許三支弟子的禮儀教養的問題,得重視起來了。

    正想着,那老頭卻突然再度一拍桌子,衝青陽子喝問道:“青陽子,我問你可知罪,你爲何不答?”

    青陽子眉頭微微皺起,有些不悅地問道:“不知在下何罪之有?”

    老頭冷笑一聲說道:“你有三條罪狀。不辨忠奸,不分是非,公器私用,任人唯親,此罪一;玩忽職守,尸位素餐,怠惰懶散,不思進取,此罪二;識人不清,辨人不明,任由豎子當權,此罪三。對了,現下還要再加上一條:對長輩不敬,此罪四!你說你犯下這四條大罪,爲何還不知罪?”

    青陽子:“……”

    這老頭有毛病吧?

    這老頭一上來擺出四條罪狀,可除了最後一條勉強說得通,其他三條簡直就是莫名其妙,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青陽子正琢磨着問題到底出在了哪,一瞥眼看到葉辰無意中流露出的得意之色,心裏頓時便明白過來了。

    這個老頭該不會是被葉辰這小子給忽悠了吧?

    說實話,雖然在聖子冊封大典上,葉辰輸給了風紹,但青陽子還是對這個弟子頗爲看重的,畢竟葉辰五年就修到先天之境,確實了得。他甚至私底下想着,若是葉辰將來能堂堂正正地勝過風紹,那麼聖子之位也不是不能考慮換上他。甚至於跟雲間閣的聯姻,都可以轉嫁到他的身上。

    可現在卻沒想到,這葉辰不知道從哪找來了一個不明身份的老頭,一上來就氣勢洶洶地問罪。那麼在這件事裏,葉辰到底擔任了什麼角色?又起到了什麼作用?該不會是這小子覬覦聖子之位不得,反過來開始覬覦自己的掌門之位了吧?

    想到這裏,青陽子眼珠一轉,對老頭說道:“請恕在下眼拙,確實不認得前輩。前輩既然說自己是太微宗弟子,那麼想必持有本門弟子令牌吧?還請前輩亮明弟子令牌,好讓在下確認前輩的身份。”

    青陽子一口一個“弟子”,就是在暗示對方,不管你是不是師叔,現在這太微宗的掌門都是我,而你頂多也就是個弟子?什麼?長老?拜託,太微宗已經幾百年沒有過長老職務了,煉丹閣和鑄造坊的兩位長老還是風紹從外面拉過來的呢!

    而那位師叔在脫離太微宗的時候,也確確實實就是名普通弟子,持有的令牌也是弟子令牌。可若是他真的拿出弟子令牌了,那麼即便他證明了自己的身份,場面上卻是青陽子勝了一籌。

    不得不說,青陽子這句話,直接給這老頭來了個兩頭堵。

    老頭聞言,卻是面色一窘,支吾道:“都這麼些年了,一塊令牌而已,誰還會一直帶在身上?我早就不知道給藏到哪裏去了。”

    青陽子心中一喜,臉上笑吟吟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好確認前輩的身份了。我太微宗雖然不是什麼大宗門,但也不可能隨便把人當成本門前輩,還請前輩見諒。”

    那老頭聞言,卻是惱羞成怒了:“好你個青陽子,師叔在前你膽敢不認?你師父當初是怎麼教的你?本門的尊卑有序你都忘了嗎?”

    青陽子平靜地回答:“本門的尊卑有序,在下自是時刻牢記在心。可前輩身份不明,又沒有證據能證明自己的身份,在下也只能是稱呼您一聲前輩了!”

    老頭:“……”

    大意了!當初就不該把令牌當了換酒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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