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虛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後勉強冒出一句話來:“發誓那是小孩子才玩的東西,我纔不會跟你們玩這麼幼稚的把戲!”

    風紹將目光收回,繼續說道:“除此之外,葉辰還於昨日潛入黎陽城玲瓏閣中,殺害玲瓏閣掌櫃鄧肅和一名小男孩,此又犯了第四和第五戒……”

    不等風紹把話說完,凌虛子又開口道:“你又有何證據證明葉辰殺害了這兩人?”

    風紹用一種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向他,冷冷地說道:“閣下是眼睛不好使了嗎?你明明親眼所見,現在卻還要管我要證據?”

    凌虛子強辯道:“我到玲瓏閣的時候,只看到你要殺害葉辰,卻沒看到葉辰殺那兩人。你說葉辰殺了人,還請你拿出證據來!”

    “證據麼?”風紹冷哼一聲,衝旁邊招了招手。隨即,一個看上去十二三歲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走了過來。風紹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小腦瓜,柔聲道:“昨天晚上你都看到了什麼,都說出來吧!”

    小女孩面對這樣的處境還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心情不免有些緊張。她結結巴巴地說道:“昨天晚上,我正在房間裏打坐練氣,然後小寶突然說外面有動靜,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情況,於是我就出去看了一眼……”

    小女孩越說越流利,很快就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在說起自己的弟弟被葉辰當作人質無辜殺害時,忍不住啜泣不已,看得在場的不少弟子都心有慼慼,忍不住義憤填膺。

    小女孩最後抽噎着說道:“若不是師尊及時趕到,我也死在那惡賊的手裏了!”

    “對這樣的小女孩都能下手,簡直禽獸不如啊!”

    “那葉辰看着資質不錯,怎的爲人卻如此齷齪?”

    “哼!我早就跟你們說過,那葉辰不是個好東西!”

    “三支收了這麼一個品性惡劣的傢伙,真是倒黴至極啊!”

    下面的弟子議論紛紛,而坐在上首的杜沅汐聽了則是臉色白一陣青一陣,心情之複雜難以言喻。她本對葉辰頗爲看重,甚至還想將三支的衣鉢傳於葉辰之手。可是修行之道,修道之前首先修心,心態不端則註定前路不順。輕則受九天雷罰之刑,重則心魔纏身無法解脫。

    若是葉辰能夠在行惡之後還能順利修道,那隻能證明他是天生的惡人,行惡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喫飯喝水一般的平常事。然而這種人修行越深,則爲禍越重。而太微宗自詡名門正派,又豈能容得下這般心態之人?

    所以若葉辰坐實了此事,那麼無論他是否被廢除修爲,太微宗都不可能再收留他了。

    在衆人對此議論紛紛之際,又是凌虛子開口問道:“你這小丫頭剛纔說師尊?誰是你的師尊?”

    小丫頭看了一眼風紹,拽着風紹的衣服大聲道:“他就是我師尊!”

    風紹也點點頭,說道:“這小姑娘是我在黎陽城中遇到的,見他資質不錯,便收她爲弟子,暫時寄養在玲瓏閣中,不知閣下對此有何異議?”

    風紹一口一個“閣下”,從始至終都不肯稱呼他一聲“師叔祖”,早就讓凌虛子心中恨怒欲狂。他用陰沉的目光看着小丫頭,冷冷地說道:“她是你的弟子,說話自是向着你。更何況小孩子的話,當不得真。”

    凌虛子幾次三番顛倒黑白,早就令衆弟子們紛紛不滿。此時見他再度胡攪蠻纏,當下便有不少人紛紛抗議起來:

    “你這老頭胡攪蠻纏,說的話纔是當不得真!”

    “也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糟老頭子,跑到這裏來倚老賣老!”

    “真當太微宗是你開的了?掌門都沒說話,你這老頭胡說八道什麼?”

    “呵,你這老頭這般爲葉辰說話,莫非葉辰是你親爹不成?”

    弟子們的抗議氣得凌虛子七竅生煙,而青陽子也是不禁眉頭緊皺。

    雖然凌虛子身份存疑,但既然青陽子承認了他的身份,那麼按理凌虛子就是衆弟子們的師叔祖。可就是因爲風紹拒絕承認凌虛子,導致衆弟子們也不願承認。僅從這一方面便可以看出來,風紹在衆弟子們心中的威望,要更甚於他這個掌門。

    這讓青陽子心裏不禁有些煩躁。

    凌虛子氣得暴跳如雷,怒喝道:“你們這些不敬尊長的東西,真當我不敢對你們動手嗎?!”

    可凌虛子話音剛落,便聽風紹冷冷地說道:“勸閣下最好悠着點,這裏是太微宗,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你!”凌虛子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風紹這話的意思,已經是擺明了根本就沒把凌虛子當成是太微宗的人,甚至連個客人都算不上。

    凌虛子正要發火,突然傳來一聲低喝:“夠了!”

    聲音雖低,但因爲附着了真元,因此這一聲低喝傳得極遠,並震得衆人腦袋一麻,轉眼間便從羣情激憤中回過神來。

    風紹衝上首拱手道:“二師叔費心了!”

    秦昭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凌虛子也在秦昭這一喝之下暗暗心驚。自打上了太微山以來,凌虛子仗着自己輩分高,處處倚老賣老,只當自己是整個宗門的祖宗,就差給自己擺個牌位讓大家把他供起來了。可是秦昭這一聲低喝,卻震得他腦袋裏嗡嗡作響。他自認自己是萬萬做不到這一步的,對秦昭的修爲便有了幾分認知。

    很顯然,秦昭的修爲要遠遠高於凌虛子。

    而秦昭這一聲低喝的時機,也很有意思。在弟子們鼓譟的時候他沒開口,偏偏是在凌虛子發火的時候開口,這個時機的選擇就很耐人尋味了。

    凌虛子也不是傻子,自然也察覺出了秦昭的態度,心裏惱火至極,卻也不敢再造次,只是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但憑這小丫頭一面之詞就定葉辰的罪,我認爲不妥!”

    風紹心中冷笑。凌虛子這話明顯比先前的語氣要軟了一些,這是受到了秦昭那聲低喝的影響。這糟老頭子果然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貨,現在終於是知道認慫了。

    風紹反問道:“不知閣下覺得,怎樣纔算妥當?”

    凌虛子眼珠一轉,說道:“葉辰此子資質上佳,若加以培養,遲早一飛沖天。太微宗有此子,實乃宗門幸事。而你風紹,入門三十年卻還未入金丹之境,資質平庸,不足以擔任聖子之位。你對葉辰的所有指控,顯然都是出於你的嫉妒!你嫉妒葉辰資質比你強,怕他搶走了你的聖子之位,這才爲葉辰定下這些莫須有之罪!你嫉賢妒能,卻又該當何罪?”

    還沒等風紹說話,場下弟子再度鼓譟起來。

    “葉辰算什麼東西,也配讓聖子師兄嫉妒?”

    “這老頭莫不是失心瘋了吧?就葉辰?還讓聖子師兄嫉妒?他也配?”

    “我看這老頭纔是嫉妒聖子師兄!”

    “這糟老頭子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還自稱是師叔祖呢,我呸!”

    凌虛子氣得火冒三丈,再加上秦昭這次竟是遲遲沒有阻止弟子們的鼓譟,這讓凌虛子心中更加惱火了。他憎恨地看了一眼秦昭,這纔對風紹說道:“風紹,你無德無能,根本不配擔任聖子之位,還不如早日退位讓賢?”

    風紹冷笑:“讓賢?不知閣下口中的‘賢’,指的是哪一位?莫不是那位對內殘害同門、搶奪宗門之物,對外橫行霸道、濫殺無辜的葉辰?”

    凌虛子冷哼道:“那些罪名,不過是你糾結一些無賴之人的一面之詞,根本不足爲憑!”

    風紹卻不理他,而是向青陽子行禮道:“請師尊主持公道!”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青陽子身上。

    過了好一會兒,青陽子才神色平靜地說道:“葉辰所犯之事,疑點甚多,雖有人指控,但仍不足以定罪。念在葉辰對宗門多有出力的份上,罰其面壁思過一年,期間不得下山。”

    青陽子這番話,卻是讓幾乎所有人的目瞪口呆。

    這件事幾乎是板上釘釘了,而且指控葉辰的不是別人,正是宗門聖子風紹,是掌門座下的大弟子。可是他卻最終選擇站在葉辰那一邊?

    特別是想起青陽子竟然承認凌虛子這個來路不明的老傢伙的身份時,衆弟子們心中更是如同掀起軒然大波!

    甚至就連杜沅汐,都在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青陽子。

    在場衆人中,唯一高興的或許就只有凌虛子了。他聞言大喜,衝青陽子一拱手,笑道:“還是掌門明察秋毫,師叔我佩服啊!”

    青陽子卻是冷冷地橫了他一眼,站起身來,朗聲道:“行了,此事就此作罷,都散了吧!”

    說着,青陽子便準備轉回內堂。

    可是還沒等他邁步,便聽到風紹幽幽地說道:“就這?”

    青陽子轉過身來,擰着眉看着風紹,不悅地說道:“風紹,我知你心中不服,然則……”

    風紹毫不客氣地打斷青陽子的話,冷冷地問道:“昨日發生之事,師尊明明親眼所見,卻仍在這麼多人面前包庇葉辰,敢問師尊這執行的是哪門子的門規?”

    此言一出,頓時全場寂靜。

    所有人都沒想到,風紹這一次,竟然將矛頭直指掌門!

    那可是他的師父啊!

    而青陽子也是難以置信地看向風紹,卻發現風紹的眼神陰寒得可怕。

    青陽子驀然發覺,或許自己,一直都小看了這位大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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