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被風紹這句話憋得滿臉通紅。不過不是因爲羞愧,而是氣的。

    而圍觀的衆人,看着葉凡的眼神,也從驚異和讚賞等神色,統一變成了鄙夷。

    也算是一種殊途同歸了吧……

    其實壓制境界一戰,在修真界也不是沒有,不過通常僅用於教導,比如師父教導徒弟,或者師兄教導師弟,等等。壓制境界,是爲了能讓被教導的一方可以更透徹地理解功法及技巧的運用,而不是給對方一個打敗自己的機會。

    只是剛纔葉凡喊出“壓制境界公平一戰”的時候,很多人一時間卻是沒想到這一點。直到此時,才逐漸有人發覺了不對勁。

    像這種挑釁對方的事,適合要求對方壓制境界嗎?

    在智商重新佔領高地之後,很多人臉上都露出了沉思之色。

    衆人的表現看似奇怪,但風紹卻已經看出了些許端倪。其實這一戰,他更多的目的是實驗,實驗出什麼樣的方式能夠更有效率地收割氣運。

    原本葉凡的氣運是紫中帶金,比葉辰都要略勝一籌。而在風紹叫破了對方的手段之後,他的氣運就變成了淡紫色,較之先前下降了一大截。

    天華玉簡則因爲從葉凡的身上吸收了大量氣運,隱隱向風紹透露出了歡喜之意。

    葉凡在衆人鄙夷的目光中,支吾了半晌,才惱羞成怒地說道:“我的戒指就是我的法寶,法寶也是戰力的一部分,我這麼做有什麼問題嗎?要怪就怪你自己沒有好用的法寶!”

    葉凡自以爲這話能說得通,卻見風紹先是一臉嘲諷地看着他,然後便看向那虛幻的身影,搖頭笑道:“前輩啊,看來你這個‘有緣人’,是根本沒把你當人看啊!”

    那虛幻的身影是一個老者形象,鬚髮皆白,看上去頗有幾分前輩高人的感覺。

    那老者也因爲葉凡的這番話,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先是看了一眼葉凡,然後向風紹拱拱手,嘆息道:“劣徒天真幼稚,出言無狀,還請公子恕罪。”

    風紹點了點頭,看着老者若有所思。

    即便葉凡都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了,但這老者也仍是爲自家徒弟說好話,風紹便從中聽出了一些端倪。看來這老者是因爲一些原因更不得不依附在葉凡的身上,以致於言語之間都會盡量回護葉凡,不敢得罪他。

    另外,老者向風紹認慫,也是不得已而爲之,畢竟風紹手上拎着的“磚頭”,可不是鬧着玩的。

    七玄鎮邪印,與皇奕印和璇璣印,並稱爲天下三大神印。下域之人見識淺薄認不出來,但這老者卻是自上域而來,自是識貨的。別看這七玄鎮邪印看上去毫不起眼,卻是一件專門用來對付神魂厲鬼的神器。此物一度被用於鎮壓十大禁地之一的怨靈海,致使怨靈海萬鬼千年不得侵犯周邊。

    在看到七玄鎮邪印的那一刻,老者心中也是不禁暗暗喫驚。也不知這青年到底是什麼來路,竟然擁有如此神器!

    莫不是上域某個聖地或萬年世家的傑出人物?

    其實風紹能獲得七玄鎮邪印,也是出於機緣巧合,誰叫三生塔裏隕落的那麼多人裏,偏偏就有個帶着七玄鎮邪印的呢?

    風紹原本是想直接把這個老者鎮壓的。畢竟是氣運之子的金手指,鎮壓了就可以直接快速地收割氣運。可是隨後,風紹卻想起了另一件事來。

    他可還沒找到下域通往上域的通道呢!

    按理,下域出現的氣運之子,遲早是有一天要前往上域的。而前往上域的手段,多半便掌握在隨身老爺爺手上。一念及此,風紹的心思頓時活絡起來,原本鎮壓的打算立刻就變成了招攬。

    於是他客客氣氣地對老者拱了拱手,說道:“前輩言重了。前輩既然能以神魂之境藏身於戒指之中,想必在隕落之前,已經達到渡劫之境了吧?”

    老者苦笑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老朽只是一介孤魂野鬼,實在擔不起‘前輩’這個稱呼。”

    風紹搖頭道:“前輩何必如此過謙?即便是在上域之中,渡劫之境也是名副其實的大能。晚輩不才,也有幸見過幾位渡劫之境的前輩,深知能達到此境界之人,均爲萬中無一的奇才。”

    被風紹這麼一捧,老者也有些飄飄然了。他捋着鬍子,也說道:“公子光風霽月,謙和待人,也着實令人佩服。”

    兩人商業互吹,卻讓葉凡站不住了。他用刀尖指着風紹,大聲喝問道:“姓風的,你別以爲你拍我師尊的馬屁,我師尊便會上你的當!收起你那一套吧!”

    風紹聞言,只是搖搖頭,沒理會葉凡,而是對老者說道:“前輩究竟是因何緣故而落於下域?”

    老者嘆息道:“唉,此中關節,實不足爲外人道。”

    風紹好奇地問道:“莫非其中有難言之隱?”

    老者苦笑一聲,並不作答。

    葉凡還待要時候,卻聽一直保持沉默的洛秋霜突然冷冷地說道:“葉凡,這蒼雲大殿可不是你胡鬧的地方!你若是再無理取鬧,休怪我不念同門之誼!”

    洛秋霜這話,在正常人聽來是斥責,可在葉凡聽來卻是爲他打掩護。葉凡心中一痛,暗道:“秋霜,你爲何不肯信我能帶你脫離苦海?區區金丹境的上域之人又如何?我葉凡自認不弱於任何人!你等着,你很快就會知道,誰纔是這世上最關心你的人!”

    可是當此之時,在底牌都已經被風紹掀開的情況下,葉凡卻也無法可想。他恨恨地瞪了一眼風紹,在心底說道:“師尊,還請帶我離開此處!”

    正跟風紹聊得開心的老者,在聽到葉凡的傳音之後,卻是忍不住搖了搖頭。說實話,若非沒的可選,他也不想選葉凡這種人當徒弟。葉凡資質普通,即便是在他的調教之下,也不過是比同層次修爲的修士高上那麼一點而已。要不然,他也不會在挑釁的時候,還得加上“壓制境界”的條件。

    可明明自身實力不濟,偏偏這小子卻是毫無自知之明,性格衝動易怒,好勇鬥狠,動輒挑釁賭鬥。每當遇上自己對付不了對手,他就叫老者幫他。

    老者也是要臉的,對於這種作弊的手段也很不屑,無奈戒指在葉凡的手上,老者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得儘量順着葉凡。但長此以往,葉凡就好像是掌握的勝負密碼一般,越來越喜歡依賴他這個師尊了。

    這時,風紹突然語氣誠懇地說道:“前輩既爲上域之人,便與晚輩算是老鄉了。既然如此,那前輩又何必捨近求遠?”

    “這……”老者臉上露出猶豫之色。不得不說,他心動了。

    葉凡察覺到這一點,不禁大驚,連忙喊道:“師尊,別信他的鬼話!此人陰邪狡詐,他說的話怎麼能信?”

    老者眉頭緊皺,不悅地看了一眼葉凡。

    俗話說,相由心生。風紹做人一向光風霽月,因此氣質上也有一種君子之風。這種未必說的話全是真話,但怎麼着也比葉凡這種喜歡作弊的人值得信任。

    只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老者實在不好將葉凡訓斥一頓,只得對風紹說道:“劣徒出言不遜,冒犯了公子,還請公子恕罪。”

    風紹見老者如此,便知道自己的話說得差不多了,便笑了笑,說道:“合則留,不合則去。只是前輩明珠暗投,令人心生惋惜。”

    說到這裏,風紹便轉身對洛天河說道:“洛掌門,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洛天河連忙說道:“公子客氣了,但說無妨。”

    風紹頷首道:“這位前輩雖然與在下並無交情,在下也對這位前輩心生仰慕。葉凡既然是這位前輩的弟子,還請洛掌門看在這位前輩的面子上,放葉凡離開。”

    風紹嘴上說的是看在老者的面子上,實際上當他說出這話的時候,那洛天河就只能是看在風紹的面子上了。可風紹卻並不以此居功,更增衆人好感,就連那老者也不得不承自己的這個人情。

    所以說,很多時候說話的技巧真的是很重要。

    洛天河果然點點頭:“既然風公子都這麼說了,那麼放這葉凡一馬又何妨?”

    說着,他便衝葉凡擺了擺手,說道:“葉凡,你且去吧!別忘了,這次放你離開,是看在你師父和風公子的面子上。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蒼雲門弟子,我蒼雲門也不再歡迎你!”

    葉凡臉色難看至極,目光下意識地看向洛秋霜,卻見洛秋霜面若寒霜,目光卻投向一旁,一副不願意看葉凡的樣子。

    葉凡心中卻大感安慰,心道:“她果然不忍心見我這般狼狽的模樣!”

    想到這裏,他對風紹更加憎恨了。

    於是他一甩袖,說道:“師尊,我們走!”

    老者聞言,只得向風紹拱拱手,苦笑道:“風公子,後會有期。”

    風紹也拱手還禮:“後會有期。”

    隨後,老者化作一縷白煙,回到葉凡的戒指中。葉凡轉身便行,在衆人鄙夷的目光中,昂首闊步地離開了。

    看着葉凡離去的背影,風紹眼中露出了些許笑意。

    這種送上門來的氣運大禮包,可不能這麼輕易地放過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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