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宴會,就比較順利了。

    剛開始鼓譟不休的荀應等人,此時成了全場最尷尬的。他們原本的打算,就是想盡辦法讓風紹丟臉。不過在讓風紹丟臉的同時,卻不能讓雲間閣丟臉。因此他們努力控制語言的攻擊範圍,避免波及到林蕭然和雲間閣。只要能順利讓風紹丟臉,那麼就有機會把這婚約攪黃,然後他們就有機會了。

    他們想得挺好,事先也做好了計劃,唯獨沒想到的是,冷靈月的出現。

    冷靈月的出現代表了雲間閣的態度,也代表他們先前的打算有多麼的天真和幼稚。荀應等人攻擊風紹,就等於是在攻擊雲間閣。因此他們現在得罪的已經不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了,而是東洲首屈一指的大勢力。

    得罪了風紹不打緊,可若得罪了雲間閣,那麼他們連同他們身後的勢力和家族,都要因此而受到牽連。

    爲今之計,便當向風紹賠禮道歉。可這樣一來,他們這臉還往哪放?那參加這場宴會的,都是東洲有名的天驕,一張臉皮看得比命還重。

    可若是不道歉?誰會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

    因此荀應等人僵在原地,呆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時間進退兩難。

    另有不少人心裏則在暗暗慶幸。他們原本的打算,也是儘量讓風紹丟臉,藉機攪黃這門婚事。只是出於謹慎,以及槍打出頭鳥的顧慮,這纔沒有開口。此時看到這般情景,一個個都在慶幸自己剛纔沒有貿然開口。不僅如此,他們甚至還看着荀應等人幸災樂禍起來。

    這時,鄧景雲突然走上前來,對風紹拱了拱手,笑道:“原來閣下便是風兄弟。在下鄧景雲,忝爲千雲城少城主。聽聞風兄弟與林小姐喜結連理,特來恭賀。只是運氣不擠,賀禮讓人毀了大半,還望風兄弟莫怪。”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這鄧景雲也對林蕭然有些想法,但此時態度卻是十分友善,風紹自是不能冷落了人家,便笑道:“千雲城鄧兄,在下可是久仰了。本以爲鄧兄今日不會來了,心中難免有些遺憾。不過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宴席剛剛開始,還請鄧兄入席就坐。”

    鄧景雲哂然一笑,翩然入座,其姿態之灑脫,全然看不出剛纔的狼狽,令不少人都不禁暗暗佩服。

    但也有些人心中鄙夷,覺得這鄧景雲剛剛還在鳳婉清面前卑躬屈膝,現在卻是跟沒事人一樣,果然這臉皮厚得可以。

    風紹又笑着對荀應等人說道:“諸位卻是爲何不入席呢?莫不是在責怪在下這宴席太過簡陋了?”

    風紹雖然臉上掛着笑容,但語氣中已經帶了少許的不滿。荀應等人頓時一驚,連忙紛紛說道:“在下這便就坐,風兄莫怪!莫怪!”

    說着,一個個便紛紛坐了下來。只是神色惶恐,看着不像喫席的,倒更像是等着挨訓的。

    風紹也不理會他們,自顧自地對衆人笑道:“剛纔發生了一些小插曲,希望不會影響大家的胃口。諸位,還請盡享此宴!”

    這一回,所有人都十分配合地端起酒杯,齊聲稱謝。

    鄧景雲喝乾一杯酒後,便對風紹笑道:“風兄弟,剛纔在下還在城外的時候,就似乎聽到這廣場上十分熱鬧。在下來得晚,卻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請風兄爲在下解惑。”

    此言一出,荀應等人頓時心中一緊,暗罵鄧景雲。本來想着風紹若是把這件事忘了,他們也好矇混過去,卻不料這鄧景雲居然又將這事提起來了,實在可惡。

    風紹眉毛一挑,心裏暗道這鄧景雲還真會來事。於是他放下酒杯,淡淡一笑,說道:“其實在下心裏也有些疑惑,也很希望能夠得到解答呢!”

    說着,風紹向荀應遙遙舉杯,笑道:“荀兄,你說呢?”

    荀應臉色一黑,勉強笑道:“其……其實在下也只是對風兄有點好奇而已,別無他意。”

    “哦?當真如此?”風紹笑得諱莫如深,令人難以捉摸。

    荀應也只得硬着頭皮說道:“確……確是如此!”

    鄧景雲開口道:“荀兄,不知你到底在好奇些什麼,不如跟在下討論討論,或許能稍解疑惑呢?”

    衆人聽到這裏,立刻就明白鄧景雲的用意,心裏不由得暗罵這傢伙狡猾。看來這鄧景雲是鐵了心要抱上風紹的大腿了,而這荀應便是鄧景雲的投名狀。

    荀應被鄧景雲步步緊逼,心裏也是頗爲惱火。他開始後悔起剛纔爲何要強出頭了,恨不得穿越到半個時辰之前,把自己痛揍一頓。只是眼下後悔也已無用,他也只得乾笑了一聲,說道:“其實在下只是好奇風兄是何方人士,爲何以前從來沒聽過風兄的名頭而已。”

    方一鳴冷笑一聲,說道:“荀應,你若自己大大方方地承認嫉妒風兄弟,我倒也能高看你一眼。如今看你這言不由衷的樣子,只覺得你噁心至極,不值得深交。”

    方一鳴此話一出,荀應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至極。而其他人也是臉色一變,看向荀應的目光中也多了些許疏離。

    方一鳴這等大勢力的天之驕子,說出來的話簡直如同年輕一輩的風向標。他既然說着荀應不值得深交,那麼其他人自然也會盡量減少與荀應的接觸。不僅如此,就連荀應背後的家族,都要被各方勢力孤立。

    這時,有個年輕人突然站了出來。衆人定睛一看,發現他正是剛纔鼓譟的衆人之一。只見他向風紹行了個大禮,語氣懇切地說道:“在下錢仲海,剛纔因受奸人挑撥,竟對風兄出言不遜,實在罪大惡極。風兄若光風霽月,實乃我輩楷模。今日得見尊顏,當真是在下三生有幸!”

    錢仲海這馬屁拍得很多人都忍不住暗暗搖頭,但大家也明白,錢仲海這是在負荊請罪呢!萬一他也被方一鳴打上一個“不值得深交”的標籤,那等待他和他身後家族的,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風紹淡淡一笑,說道:“錢兄言重了。在下何德何能,能被稱作‘楷模’?錢兄還請安心就坐,莫要辜負了這一桌好菜!”

    錢仲海坐了下來,臉上的表情患得患失。風紹沒說不原諒,但也沒說原諒。聽風紹的意思,大概是不會深究了,但若是想要有什麼交情,那就算了吧。

    雖然不算最好的結果,但總歸也不是最壞的結果,還能接受。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向風紹告罪。有些人爲表現出自己的誠懇,還敬了風紹一杯酒。風紹則始終帶着淡淡的笑容,一副既不接受也不拒絕的樣子。

    其實風紹心裏對這些人也是有不滿的。只是如今他根基薄弱,身後雖然有云間閣支持,但那畢竟是林蕭然的孃家,說出去難免讓人覺得他在喫軟飯。他迫切想要建立自己的基業,便不宜在此時與他人結仇。因爲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在於結交人脈。

    這幾天下來,風紹先是藉助關朔初步打響了自己的名氣,並在先前的宴會上展現出了自己的實力,得到了一衆天驕的承認。而今天的這場宴會,又讓他得以成功立威,並亮出了自己身後的靠山。此時的風紹,儼然已經成了全東洲最不能惹的那些人中的一個,畢竟不是什麼人都能獲得一個超一流勢力的支持,和三個超一流勢力的承認的。

    雖然承認風紹的僅僅是三大超一流勢力的年輕一代第一人,但也能代表很多事情了。

    鄧景雲看着主位上那已然成爲衆人巴結對象的風紹,陷入沉思之中。他是個利己主義者,一向是無利不起早的。他一上來就果斷支持風紹,便是敏銳地察覺到雲間閣對待風紹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這讓他意識到風紹並不簡單,也意識到對雲間閣來說,風紹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重要到值得他們把林蕭然都“投資”到風紹的身上。

    他在盤算,盤算風紹對他而言,到底是利益更多一些,還是威脅更多一些。他清楚地認識到,現在就是風紹底蘊最薄弱的時候。若是風紹對他有威脅,那麼或許現在就是對付他的最佳時機。

    只是想起千雲城鄧家的情況,鄧景雲卻是忍不住在心裏暗暗嘆息。鄧家的一些事情,在東洲早就算不上什麼祕密了。他這些年苦心經營,對內懷柔,對外強硬,一時間威懾四方,令周邊窺伺之敵不敢冒犯。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實如今的鄧家,早已虛弱至極。若是找不到一個契機,那麼整個鄧家都遲早要萬劫不復。

    原本他的打算是拼盡一切可能搭上雲間閣這條線。只要有雲間閣的支持,那麼千雲城鄧家便可以趁勢崛起,消弭內憂外患。可如今林蕭然既已許人,他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搭上風紹這條線了。

    他遠遠地望着風紹,嘴角流露出一絲意味難明的微笑。

    或許,又到了賭一把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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