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血魔宗給他們安排的臨時居所後,狄羽便衝風紹冷哼道:“好你個臭小子,敢埋汰我是吧?信不信我把你小子的腿打斷?”

    風紹連忙道歉:“狄前輩莫怪,剛剛晚輩也只是事急從權而已,還請前輩莫要跟晚輩一般見識。”

    林蕭然則拉着狄羽的手臂,撒嬌道:“狄阿姨,紹哥哥這不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嘛!您就別生氣了!”

    狄羽神色不善地瞪了一眼風紹,沒好氣地說道:“若非然兒替你說情,我非得好好教訓你小子不可!”

    說罷,狄羽便拂袖而去。

    風紹則和林蕭然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韓碧雲忍不住對風紹憂心忡忡地說道:“風師兄,小妹看那血魔老祖似乎真的是突破壽元極限了,這便如何是好?”

    血魔老祖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快死了,倒像是煥發了第二春。這讓韓碧雲下意識地認爲血魔老祖應該是突破了,這讓她不禁方寸大亂,剛纔一直沒怎麼說話也有這層原因在裏面。

    說到這個,風紹卻搖搖頭,神色陡然變得凝重起來:“此事怕是沒有那麼簡單。”

    韓碧雲和林蕭然皆是不解地看向風紹。

    風紹站起身,看向門外的血魔宗總舵,沉吟道:“那血魔老祖看上去,確實很像是突破了。可不知在進山門之後,你們有沒有嗅到瀰漫在整個血魔宗的血腥氣?”

    林蕭然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先前一直以爲只是血魔宗空氣不太好,可是聽紹哥哥這麼一說,似乎確實是有股子血腥氣。”

    韓碧雲一怔,隨即問道:“風師兄,你的意思難道是說,血魔老祖是用了禁忌之術,恢復了壽元?”

    風紹沉聲道:“我不太確定,不過狄前輩應該已經去驗證了。若血魔老祖真的這麼做了,那麼狄前輩也將會出手。”

    林蕭然和韓碧雲聞言,皆是臉色一變。

    若是需要狄羽出手,那麼事情恐怕就有點麻煩了。

    韓碧雲所指的“禁忌之術”,便是某些不爲世人所容的邪術,比如祭煉活人等。魔道宗門之所以爲正道所不容,便是因爲這種邪術普遍存在於魔道宗門之中。

    不過正常情況下,魔道宗門也不會輕易動用這種邪術,因爲這意味着他們在撥動正道宗門那根敏感的神經。

    平常的時候,別看正道魔道之間衝突不斷,時有死傷,但真正的正面衝突其實少之又少。正道宗門雖以驅邪匡正、斬妖除魔爲己任,但還是要優先考慮宗門的發展問題。宗門若是都發展不起來,滿腔正氣又有什麼用?因此很多時候,正道宗門也會盡量避免跟魔道宗門之間發生全面衝突。

    至於局部衝突,就當是練兵了,無傷大雅。

    在雙方的默契之下,全面戰爭發生的概率其實微乎其微。在沒有絕對把握一口喫掉對方的情況下,誰也不會輕啓戰端。因此,正魔雙方一直在維持着微妙的平衡,並未出現伏屍百萬、血流漂櫓的景象。

    不過這個平衡存在前提,那就是誰也不要逾越底線。

    魔道宗門還好說,基本沒什麼底線。從某些方面來講,其實魔道宗門是不怎麼管正道做過什麼的,一般找事的都是正道宗門,而魔道宗門以應戰爲主。

    可爲啥會這樣呢?原因很簡單,那就是魔道宗門動不動就逾越正道宗門的底線!

    舉個例子:

    正道人士屠個村子,只要不是魔道人士,那麼在魔道宗門看來,那都屬於正常操作。再者人家村子也跟自己沒什麼關係,犯不上多管閒事。

    可要是魔道人士屠個村子,那可就不一樣了!在正道宗門看來,你這屬於是濫殺無辜!作爲正道,那必須得替天行道,制裁你啊!

    可能這時候就有人覺得魔道實誠,正道虛僞,其實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兩者之所以有如此區別,不過就是正道有道德觀,而魔道沒有道德觀罷了。雖然終生對修士而言,如螻蟻般微不足道,但人的情感卻是沒法完全忽略的。當一個人的憐憫之心完全喪失後,自然不會覺得別人的生死與有什麼關係。

    就像如今現世中,時不時有人否認大屠殺的存在,卻會引起我們的憤慨一樣。即便我們並未經歷過那場浩劫,也無法容忍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行爲。

    這就是正魔之間的區別。

    因此故,魔道不管正道的行爲,不是實誠,而是壓根就沒什麼道德觀念。見義勇爲之類的詞彙,對他們而言屬於是遙遠的傳說。

    話說回來,血魔宗雖是魔道宗門,但平時只要不行爲做事太過離譜,正道也是不怎麼管的。可如果這血魔老祖爲了延續壽命而搞起了血祭這一套,那就等於是點燃了導火線!

    人人得而誅之!

    風紹看過不少典籍,也瞭解這一類血祭的特點。要想給血魔老祖這種化神境修士延續壽命,至少也得血祭上萬平民纔行。若是血魔宗真這麼幹了,那麼身爲正道一員的雲間閣,自是不能坐視不管。因此若確認了這一點,那麼狄羽就要親自動手,覆滅整個血魔宗了。

    ——————————

    當天晚上,一名弟子來到血魔老祖居所前,輕輕敲響了房門。

    片刻後,血魔老祖的聲音從裏面傳來:“進來吧!”

    那弟子打開房門,對着血魔老祖恭敬行禮,說道:“宗主,大陣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動手。”

    血魔老祖眼睛微微眯起,面帶笑容:“哦?那麼風紹等人,可察覺到什麼異常?”

    “回稟宗主,不曾。”

    “很好!”血魔老祖面現狂熱之色,語氣中帶着瘋狂和喜悅,“真是天助我也!居然在這關鍵的時候,將一個太清境的修士送到我面前來了!既然來了,那就都別走了!”

    “可是……”那弟子面現猶豫之色,“宗主,我們這麼做,會不會激怒雲間閣?”

    血魔老祖故作驚訝地問道:“哦?你爲何會這麼說?”

    那弟子心道:這不明知故問嗎?

    嘴上則說道:“宗主,傳言那狄羽是雲間閣元老之一,林蕭然更是雲間閣閣主的獨女。她們若是折在這裏,雲間閣沒理由會坐視不管吧?”

    血魔老祖點點頭:“嗯,你說的沒錯,他們確實不會坐視不管。”

    那弟子急切地問道:“可若是激怒了雲間閣,那宗門豈不是要招來大禍?”

    血魔老祖微笑道:“你說的沒錯,確實會給宗門招來大禍。滿門覆滅,應該算是最輕的吧?”

    那弟子看着血魔老祖,瞠目結舌。他心裏隱隱有種大膽的猜測,可是那猜測太過可怕,別說宣之於口了,就連想想都不敢。

    可是緊接着,血魔老祖便將他心中那不敢說也不敢想的念頭說出來了:“可是血魔宗覆不覆滅,與我何干?”

    那名弟子心中一涼。

    可還沒等他說些什麼,血魔老祖驀地伸手一招,那弟子立刻身不由主地飛向了血魔老祖,隨即被血魔老祖一把抓住了脖子。

    “哦,對了,忘了跟你說了。其實啊,你們也是這個大陣的一部分!”

    這是那名弟子最後聽到的話。

    隨着“喀啦”一聲,那名弟子的意識陷入黑暗之中。

    血魔老祖一把將手上的屍體扔到地上,大踏步走出房門。他看着滿天星月,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其實這個血祭大陣,他已經準備三年了。

    三年前,他以閉死關的名義,脫離了世人的視野。背地裏,他卻在暗中指使宗門弟子蒐集血祭大陣所需的材料,並在整個血魔宗建起血祭大陣。

    血魔老祖深知以自己的資質,想要補全《血魔經》,根本全無可能。所以從一開始,他的打算就不是用修煉的方式來提升境界,延長壽元。

    他原本的打算,是將整個血魔宗的弟子作爲血祭材料,吸收他們的血氣,來提升自己的修爲。雖然血魔宗人數少了點,但勝在都是修士,其中甚至還有三名化神境。有這麼多人貢獻血氣,足夠他突破到合道境了。

    前段時間,血魔宗密謀進攻太微山,血魔老祖也是知曉的。對他來說,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於是他便趁着三大長老離宗的當口,將整個血祭大陣佈置完全。接下來,他只需要等着翁蛟他們帶着血魔宗弟子,以及太微宗的俘虜回來,他便可以開啓血祭大陣,爲自己延續壽命了!

    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翁蛟等人居然會盡數失陷於太微宗!

    這讓血魔老祖大失所望,無奈之餘只能從周邊的村鎮找些平民來湊數了。

    但沒過多久,又有新的變故接連發生。

    第一個變故,就是青陽子居然跑過來了。

    剛剛因爲吸收了部分平民血氣而短暫恢復實力的血魔老祖,怎會跟青陽子客氣?當場就把青陽子拿下了。

    隨後,他突發奇想,覺得或許可以用太微宗弟子來補充一下血祭大陣,便修書一封,送到了太微山。

    接下來,第二個變故就發生了。從太微宗過來的,居然會有一位太清境大能!

    這可是大補啊!

    血魔老祖在看到狄羽的那一刻,幾乎要笑出了聲。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既然老天爺都把人送過來了,那麼自己又何必客氣呢?

    所以血魔老祖決定,今天晚上就開啓血祭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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