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家門口的時候,風紹不禁微微一怔。

    一個少女,正站在門口,遠遠地望着他。

    風紹走上前,還不等他開口,那少女便說道:“風師兄,你且放心吧!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我會照顧好師嫂的。”

    風紹點點頭,說道:“有勞了。”

    這少女,便是太微宗三支弟子,陸青鳶。

    說起來,在最近一年時間裏,陸青鳶的存在感是越來越低了。在風紹的印象裏,陸青鳶似乎一直都是在埋頭做事。無論交代給她什麼事,她總會傾盡全力去做好。除此之外,她卻幾乎跟風紹沒有任何額外的交流。

    而陸青鳶會在門口等着自己,也大大出乎風紹的意料。

    陸青鳶低着頭,沉默了半晌後,纔開口說道:“風師兄,其實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來着,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

    風紹卻疑惑地問道:“道歉?道什麼歉?”

    陸青鳶神色苦澀地說道:“當然是爲了葉辰的事。師妹識人不明,包庇奸人,致使宗門蒙難,不少師兄弟也因此遭受無妄之災,風師兄更是因此而出走宗門。師妹心中慚愧,卻不知該如何跟師兄交代。”

    風紹卻笑了起來:“陸師妹,你這話卻說錯了。”

    陸青鳶擡起頭,神色疑惑。

    風紹坦然道:“說實話,當初你第一次包庇葉辰的時候,我確實有些生氣。氣的卻不是你包庇葉辰這件事,而是你是非不分,忠奸不辨。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能改,善莫大焉。所以在你知錯並悔改之後,我心中便不再氣你了。”

    陸青鳶神色赧然:“可風師兄不怪我,我卻沒辦法不怪我自己。”

    風紹搖頭道:“陸師妹,你這卻是鑽進死衚衕裏了。那葉辰本性如此,不管有沒有你,有些事情是註定會發生的。你沒必要把別人犯的錯攬在自己的身上,因爲每個人犯下的錯誤,都只能由自己來買單。”

    說到這裏,風紹感慨道:“你們都是我看着長大的。在我眼裏,你們仍是當初那些上山的小孩子。這些年我帶着你們修煉,帶着你們遊歷,又帶着你們一步步將太微宗發展壯大。我既是你們的師兄,也是你們的家長。你們的一切,都是我教的。你們若是犯了錯,歸根結底,也有我的原因在裏面。所以於情於理,我都不可能一直怪罪你。”

    陸青鳶眼眶驀地紅了:“風師兄……”

    風紹微笑道:“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心結,不知該如何排遣。可是要走出這一步,還是要看你自己的。你今天肯過來跟我認錯,這便是你的進步,我心裏是很欣慰的。不過我希望你能明白,其實師兄的心眼沒那麼小,不會因爲過去的事情而一直記恨你。你本性不壞,只是一時被奸人矇蔽了而已。只要知錯能改,那便是好孩子。”

    陸青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師兄還在把我們當成小孩子呢?”

    風紹笑道:“你們可都是我帶大的,也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對我來說,你們可不就是孩子嗎?”

    陸青鳶這才明白,爲何風紹總是能以偌大的胸懷去包容他們。即便他們犯了錯,風紹也不會過多地苛責他們。

    風紹不在乎他們犯了什麼錯,在乎的是他們的品性,在乎的是他們的認知能力。風紹認爲,這世上沒有人是不會犯錯的。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錯再錯,不知悔改。

    陸青鳶知錯能改,所以風紹願意原諒她。而葉辰這種人,骨子裏就是自私的,所以他永遠不覺得自己有錯,也絕不可能犯了錯後還知道悔改,所以風紹永遠不會原諒這種人。

    在修真世界中,有些人認爲資質最重要,有些人則認爲品性最重要,而風紹就屬於後者。在他看來,若品行不端,資質越好,則危害越大。一味地看重資質,卻忽視了品性上的培養,無異於養虎爲患。

    另外風紹願意大方地原諒陸青鳶,也在於他在宗門裏的地位和職責。他擔當的是一個如兄如父的角色,管教好師弟師妹就是他的職責。所以他沒辦法像個鐵面判官一樣輕易判決師弟師妹們的過錯,只能像個老父親一樣儘可能地讓他們走上正途。

    雖然這麼做有些心累,但是看着這些在自己的教導下成長起來的師弟師妹們,風紹也是打心底裏覺得欣慰。

    經過風紹的一番開導,陸青鳶也終於心結盡消。她微笑着對風紹說道:“風師兄,我開始有點羨慕你未來的孩子了。有你這樣的父親,想必你的孩子將來也會成爲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人物。”

    風紹卻笑道:“我不指望他將來成爲一個大人物,只要他能成爲一個問心無愧的人就行了!”

    不知不覺間,兩人便走到了城門口。鄧景雲已經先一步在這裏等候了。看見兩人,鄧景雲便走上前,笑道:“風兄,怎地出發之前這般冷清?不跟大傢伙告別嗎?”

    風紹搖頭道:“有什麼可告別的?反正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沒必要做那小女兒狀。”

    鄧景雲“哈哈”一笑:“確是如此!大男人,便當如此灑脫!”

    風紹卻白了他一眼。我那是灑脫嗎?我那是不想因爲離別之際因爲不捨而徒增傷感。你一個單身狗,能體會這樣的心情嗎?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扭頭對陸青鳶說道:“陸師妹,你這便回去吧!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還勞煩師妹照顧然兒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了!”

    陸青鳶鄭重點頭:“請師兄放心,師妹必當盡全力護師嫂周全!”

    風紹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艘小型靈舟。這靈舟最多可供五人搭乘,體量雖小,速度卻快,正適合走長途。風紹唸誦法訣,將待靈舟擴大到原本大小後,便踏上靈舟,對鄧景雲說道:“鄧兄,不知你是想自己走,還是搭乘在下的靈舟?”

    鄧景雲笑道:“這飛雲舟聽聞是出自雲間閣的法器,在下早就聞名已久了。今日既有機會搭乘,在下又豈能錯過?自然是跟風兄一塊了!”

    風紹點點頭:“那便上來吧!”

    待鄧景雲踏上靈舟後,風紹便衝陸青鳶揮揮手,駕馭着靈舟飛上天際。

    陸青鳶則站在原地,目送着靈舟離開。

    ——————————

    乾坤宮遺址位於中洲,百年一現。每次出現,都會在上域引起軒然大波。在很多人的眼中,乾坤宮既是險境,也是機遇。若能進裏面走上一遭,說不定便能獲得一場無上機緣。

    因此儘管乾坤宮被列爲十大禁地排名第三,但仍有不少人趨之若鶩。

    九月二十日未到,已經有不少勢力宗門聞風而動,前往乾坤宮遺址周邊城鎮,提前做好進入乾坤宮的準備。因此這幾日裏周邊的幾座城鎮久違地迎來了來自上域各地的各方修士。

    在這些修士裏,有宗門勢力的天驕,也有自由自在的散修。各方勢力均是心照不宣地派出了資質雖好卻不算絕頂的弟子,究其原因,便是乾坤宮一行太過兇險。最出色的天驕可是他們的寶貝疙瘩,萬不可有絲毫損傷。至於那些次一等的,纔可派出來碰碰運氣。

    雖然折損了也會心疼,但總好過最出色的弟子折損在裏面。

    另外爲了提升宗門天驕的生還的機率,他們還爲之配上了少則幾名,多則幾十名的普通弟子進行協助。這些弟子說好聽點,是打雜的隨從;說不好聽點,那就是用來探路的炮灰。

    爲了能讓這些弟子心甘情願地爲宗門當炮灰……啊不對,應該說是效命,宗門可是許下了不少的好處。有些已經提前兌現了,有些則純粹就是空頭支票。反正他們大概率是沒辦法活着回來了,開點空頭支票也無傷大雅。至於那些提前兌現的好處,相對於此行的風險,則完全不值一提。

    衆所周知,乾坤宮遺址的進入存在境界限制。能進入其中的修士,最高不能超過化神境。所以來此的修士,大多就是這一層的境界。當然也有一些金丹境甚至是先天境的,但比例卻要低得多。

    而在這些低境界的修士裏,則有一個人格外有名。這個人便是紫清聖地的前任聖子,唐飛。

    唐飛,原本也是紫清聖地的一代天驕。年紀還不到十八歲的時候,便晉升到了金丹境,是個名副其實的天才。早些年,唐飛爲紫清聖地立下了汗馬功勞,在與各方的衝突中爲紫清聖地衝鋒陷陣。憑藉其強大的實力,他帶領一衆師弟師妹幾乎無往不利,所向披靡。

    可在三年前,唐飛在一次戰鬥中,同時受到了玄雷派和衝陽劍派的暗算。雖然最後僥倖逃出生天,但卻也因此傷了根基。在那之後,他原本的化神境修爲一路下跌,沒過多久就跌到了先天境。而他的聖子之位,也因此被剝奪。

    很多人在談起唐飛的時候,都不免爲其惋惜。而有些知曉其中內幕的,卻是對其三緘其口。

    因爲這裏面牽扯到的,可還有紫清聖地內部的權力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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