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在賈嬋的勸說下,蕭若瑤並沒有跑去給風紹做事。畢竟堂堂雲間閣女主人,還是風紹的岳母,要是真這麼做了,那丟的可就不是蕭若瑤自己的臉了。

    蕭若瑤在嫁人前性格就比較跳脫,嫁人後有所收斂,生下林蕭然後又變得穩重了許多。可很少有人知道,蕭若瑤那跳脫的性子仍會時不時地發作,就好比現在。

    接下來的幾天,賈嬋便一直忙着青杏堂事務,而蕭若瑤則跟着幫忙。

    秦天抒自然是對青杏堂百般看不順眼,但礙於蕭若瑤坐鎮,不敢過去找麻煩。但心中怒火鬱積,最終全發泄到了求丹之人的身上。

    這幾天裏,接連有數十人上門求丹,但絕大多數人都被秦天抒打發走了,只有極少數跟秦天抒有些交情同時給錢又多的人得以求丹成功。至於那些直接被打發走的人,則只能無奈之下轉身跑到青杏堂那邊求丹去了。對於這些人的請求,賈嬋卻是無有不允,每個人都求到了所需的丹藥。

    看到這一幕的秦天抒,忍不住諷刺道:“煉丹之術乃造化天地之術,巧奪天機之法。似你這等來者不拒,簡直是丟盡了我們煉丹師的顏面,老夫真是羞與爲伍!”

    賈嬋卻是微微一笑,說道:“小女子剛學醫之時,先師就曾言道:我等學醫之人,無論是問診治病還是煉丹鍼灸,皆是爲救人性命。性命在醫者眼中,本無貴賤。小女子只恨能力有限,不能造福世間。但若能多一些如小女子這般造福一方之人,想必天底下的病人也會少上很多。”

    秦天抒被說得啞口無言,憤然拂袖道:“當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對於秦天抒的話,賈嬋只是一笑置之。

    以賈嬋的精力,當然不足以煉製那麼多的丹藥。但她收了不少徒弟,這些徒弟中甚至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從武陵城修真學院畢業的。這些徒弟雖然煉丹之術比不上賈嬋,但水平已經相當不錯,至少已經能夠熟練煉製中階和低階丹藥。

    而青杏堂,也是憑藉的這麼多人共同煉製丹藥,才能夠有足夠的丹藥出售。

    但秦天抒對此,卻是嗤之以鼻。

    秦天抒爲人十分自負。他這自負不光體現在對自己煉丹之術的自信上,更體現在對煉丹之術的過度維護上。他一向認爲,只有真正的天驕纔有資格觸碰真正的煉丹術,那些沒有資質的就應該遠離這項高深的技術。

    因此秦天抒雖然也收了不少學徒,但絕大多數都只是記名弟子。這些記名弟子只能給秦天抒打雜,比如採藥、分揀藥材等。至於真正的煉丹術,他們只會一些最粗淺最簡單的。不是他們學不會,是秦天抒根本不教。

    秦天抒門下只有三名受到認可的真傳弟子,這三名真傳弟子資質也確實不錯。但秦天抒由於太過看重煉丹術的地位,導致其在教授煉丹術的過程中有所保留,不願傾囊相授。因此他的這三名真傳弟子,水平也着實有限。

    唯一被秦天抒認可的煉丹天才,就只有楚青一人而已。如果楚青願意跟他學習煉丹術,他肯定會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所知盡數教授。

    這樣的結果就導致了整個煉丹閣能煉丹的就只有秦天抒師徒四人而已,其中三人又只能煉製低階丹藥。要想煉製中階和高階的,那就只能靠秦天抒自己了。秦天抒一個人,精力自然是有限的,再加上他不願意太過勞累自己,因此煉丹閣的產出十分有限。產出有限,煉丹閣的丹藥價格自然就高得離譜。

    這一天,一個身穿灰衣的修士跪在煉丹閣前,向秦天抒求一枚延壽丹,用於延長其凡人父親的生命。但對灰衣修士的請求,秦天抒卻是置之不理。

    灰衣修士接連跪了三天三夜,始終沒能求得丹藥。最終急切之下,灰衣修士趁着秦天抒出門抱緊了秦天抒的大腿,涕淚交加地哀求。

    秦天抒大怒,將灰衣修士狠狠打了一頓,打得灰衣修士奄奄一息,險些喪命。

    最後,是賈嬋吩咐人將灰衣修士擡進了青杏堂,用心救治。不光把灰衣修士成功救活,還賣給了他一枚延壽丹。

    灰衣修士對賈嬋感激不盡,磕頭拜謝,然後才御劍飛走了。

    在灰衣修士離開後,秦天抒向賈嬋譏諷道:“你這小丫頭還真是一點骨氣都沒有,連這樣的人都要救治。”

    賈嬋微笑道:“醫者面前,不分貴賤。”

    隨後,賈嬋便轉回到了青杏堂中,不再理會秦天抒。

    這樣的事情多次發生之後,青杏堂的名氣也隨之越發響亮。

    一邊店大欺客還價格高昂,另一邊親民友善還物美價廉。久而久之,就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選擇青杏堂而不是煉丹閣了。煉丹閣前門可羅雀,青杏堂前卻是賓客盈門。

    秦天抒表面上似是對青杏堂的所作所爲不屑一顧,但臉上逐漸陰沉的神色卻反映出了他的心理變化。有那麼幾次,他都差點要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暴戾,跑進青杏堂大打出手。總算那始終不曾離去的蕭若瑤,讓他保持了最後一分理智。

    這一切,一直持續到了楚青的到來。

    楚青接連飛了數日,才終於飛到了青巖城。剛來到青巖城,他就直奔煉丹閣,對着秦天抒就哭訴起來了。

    “秦老,小子辜負了您的期待,那唐飛竟在會盟之日帶領大批魔道高手偷襲天雷城。雷廣城主和我大哥二哥接連戰死,會盟之人業已死傷殆盡。小子愧對秦老,恨不得以死相謝!”

    看着痛哭流涕的楚青,聽着楚青那駭人聽聞的消息,秦天抒只覺眼皮直跳,後脊樑發寒。

    什麼?我辛辛苦苦給你拉來的人脈,就這麼被輕易地全部折損在了天雷城?一個都沒逃出來?

    秦天抒雖然不怎麼參與爭權奪利,但也是有人脈上的需要的。畢竟煉丹這個行業,需要各種各樣的藥材。有些藥材好找,隨便找個山頭一挖就是一籮筐。可有些藥材難找,翻遍整個上域都未必能找到一株。

    爲了能夠獲得源源不斷的藥材,秦天抒便刻意結交那些有藥材供應渠道的人脈。他能夠將煉丹之術修到登峯造極的水平,倒有一半的原因在這些人脈的身上。

    可是現在,你卻告訴我,我的那些人脈已經被你損失殆盡了?

    那我以後上哪買藥材?沒有了高品質的藥材,叫我如何煉製高品質丹藥?

    一念及此,秦天抒只覺胸口發悶,差點噴出一口血來。

    換作別人,秦天抒已經是破口大罵外加拳打腳踢了。可楚青畢竟是他最看重最欣賞的年輕人,秦天抒不忍心責怪。所以最後,他只得大罵起唐飛等人。

    這一罵,就罵了足足一刻鐘。

    待罵完了一通後,秦天抒感覺胸口鬱積的悶氣消去了不少,這才氣喘吁吁地說道:“楚小子,逝者已逝,已是無可奈何。爲今之計,你卻覺得該當如何?”

    楚青一臉猙獰地說道:“那唐飛等人倒行逆施,草菅人命,人人得而誅之!這一戰別看他們大獲全勝,但禍根已經埋下,大禍已是迫在眉睫。衝陽劍派和玄雷派的聖子皆死於他們之手,更有數千世家子弟被他們屠殺。衆怒難犯,他們必將被天下人討伐,天下再無他們的容身之地!”

    這話倒不是楚青安慰秦天抒的,而是他心裏真的就這麼想。在他看來,唐飛等人在天雷城一通大殺特殺之後,痛快是痛快了,但造下的殺孽卻遲早會被衝陽玄雷二派及衆多世家清算。雙方已是不死不休的死仇,絕無調和的可能。

    而這,便是楚青重新崛起的機會。他有十足的信心可以渾水摸魚,火中取栗。

    只可惜他看中的不少絕色女修,也死在了天雷城中,沒機會跟她們共效魚水之歡了,着實可惜。

    聽楚青這麼說,秦天抒心裏得到了少許的安慰。他拍了拍楚青的肩膀,嘆息道:“人各有命,天意難違。他們死在天雷城,或許命中本該有此一劫,你也無須太過自責了。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想辦法重振旗鼓,爲天雷城死去的人們報仇雪恨,還他們一個公道!”

    說着,秦天抒便將拜倒在地的楚青扶起來。楚青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後,突然腳下一個趔趄,然後就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隨即兩眼翻白,昏迷不醒。秦天抒見狀,連忙吩咐下人將楚青送進廂房。

    在經過一番救治後,楚青的內傷得以暫時穩定下來。秦天抒看着楚青那蒼白的臉色,神色中不禁掠過一抹憂色。

    不管心裏如何開導自己,秦天抒都無法對自己損失了這麼多的人脈輕易釋懷。雖然楚青信誓旦旦能夠東山再起,可接連兩次失敗已經讓秦天抒不由得對楚青的能力產生了些許的懷疑。

    他甚至忍不住在心裏問自己:這麼不計代價地支持楚青,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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