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衣服上的香味兒,能在一定程度上幫他抑制住動不動就病倒的毛病。
現在林水瑤來了,他又要搬出去住,倘若衣服還留在寢舍裏,兩位舍友一定會起疑。
況且,朱八斗又是個手閒不住的,萬一他好奇心過重碰了衣服……
程五郎不想讓任何男人觸碰小媳婦兒的東西。
所以,他只猶豫了一瞬,便毅然決然地把小媳婦兒的衣服裝進包袱裏準備帶回去。
拎着包袱站起身,程五郎終於說了句朱八斗愛聽的。
“我家娘子買了菜,已經在做晚飯,二位若是不嫌棄,今兒就跟着我回去喫?”
聞言,朱八斗渾身酸氣退了大半,鬱悶的心情終於舒坦了,他問:“有酒不?”
顧崇好笑,“程兄連喫菜都有忌諱,喝什麼酒?”
“可也是。”朱八斗也只是隨口提了一句,他知道程五郎的身子骨喝不了酒,還不至於那麼沒分寸。
三人出了戊班寢舍,一同前往丙班寢舍等程四郎。
程四郎早在飯堂裏吃了飯,聽到程五郎說五弟妹搬來了縣裏,他有些詫異。
“四哥,回去坐坐吧。”程五郎道:“四嫂好像有東西讓瑤娘轉交給你。”
程四郎點點頭,跟着三人一道,徑直朝着書院大門方向走。
到梧桐巷小院裏時,高侍衛已經劈完柴離開了,林水瑤正在廚房裏炒菜,另一個竈上燉了排骨,肉香味兒一陣一陣地飄出來,饞得朱八斗直吞口水。
書院裏的伙食雖然不算太差,但畢竟是大鍋飯,味道自然比不得家裏炒的。
況且,林水瑤在孃家時因着沒能出門,多數時候都是她做飯,練了點兒手藝,炒菜賊香。
朱八斗被饞得走不動道兒,望向程五郎,“程兄,要不以後我往你們家交伙食費,每天過來蹭飯唄?”
“可以。”程五郎說:“一兩銀子一天,謝絕還價。”
朱八斗頓時跳起來,“一兩銀子一天,你搶劫呢?”
程五郎語氣淡淡,“這是熟人價,換了旁人,得往上漲。”
“太他孃的黑了!”朱八斗忍不住爆粗口,“你丫就不適合讀書,帶上小媳婦兒去開個黑店,不出一年,指定賺得盆滿鉢滿。”
“我是個老實人。”程五郎說:“我家娘子也很善良,我們夫妻做不出那種事兒。”
朱八斗上上下下瞅了眼這位內裏黑出油來,面兒上還一本正經的舍友,突然長長嘆了口氣,“我想知道院長當初是怎麼選中你的。”
“沒什麼。”程五郎撣了撣衣袖,一派雲淡風輕,“他問我對清河書院有沒有興趣,我說我不認字。”
“然後呢?”朱八斗眼睛都瞪直了。
“然後就進來學認字了。”
朱八斗:“……”
他爲了考入清河書院,被老爹老孃逼得都頭懸梁錐刺股了,結果人家就頂了句嘴,然後就直接入了荀院長的眼?
“顧兄,快扶着我。”朱八斗一手搭在顧崇肩上,另一手捂着心臟做出吐血的姿勢。
這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扛不住啊扛不住。
朱八斗深有感觸,贊同地點點頭,“我需要多喫兩塊肉補補。”
林水瑤聽到幾人的說話聲,她往圍兜上擦了擦手走出來,笑道:“相公,飯馬上好了,你先帶他們堂屋裏坐。”
程五郎點點頭,讓程四郎帶着那二人進了堂屋,他轉身去往廚房。
林水瑤沒料到他會過來,端着菜盤往外走,一頭撞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她嚇了一跳。
擡頭見是相公,她有些哭笑不得,“我都說了馬上就好,你怎麼還過來了?”
“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程五郎說着,從她手中接過菜盤,又問:“還需要做什麼?”
“不用不用。”林水瑤忙道:“我家相公的手,是要拿筆桿子的,哪能來廚房沾染油污?”
程五郎聽得失笑,看着她,“你家相公同你一樣,是個土生土長的鄉下人。”
“那不一樣。”林水瑤說:“你是讀書人,不是有句老話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嗎?”
程五郎眉梢微挑,“誰家老人事兒那麼多?我不接受他的說法。”
這句話,竟然說不出的熟悉。
林水瑤一下子就想到了他們剛成親那會兒,相公總把老人的話掛嘴邊,一下說新婚之夜吹了蠟燭不吉利,一下又說新娘子一個人回門不吉利。
她當時惱了,就氣哼哼地反問他,誰家老人那麼多事兒,哪都有他說的!
沒想到,相公竟然一直記着,然後今天直接堵了回來。
林水瑤被噎得卡了殼。
等回過神來,程五郎已經端着菜盤迴了堂屋。
林水瑤出來後,先去敲太爺的正屋門。
太爺已經起了。
開門後,林水瑤問他,“太爺,您餓不餓了?”
太爺摸摸肚子,當然餓,白天都顛一路了。
他朝着堂屋方向瞅了眼,“家裏是不是有客人?”
林水瑤點頭說有,是四哥和相公的兩個同窗舍友。
太爺想了想,“那我過去喫。”
之前在老程家,人家屋裏有女眷,他一個老頭子,不好上桌,飯都是林水瑤直接送屋裏的。
現在換了地兒,來的全是小輩兒郎,他便沒那麼多顧慮。
林水瑤有些猶豫,“我怕您不習慣。”
“多認識幾次就習慣了。”太爺道:“老待在屋裏,悶得慌。”
林水瑤聽他這麼說,便沒再多勸,作勢要去攙扶。
太爺卻說不用,他自己能走。
別看他一大把年紀,年輕時候卻是上過戰場打過無數勝仗幾乎從無敗績的大將軍王,體魄比一般人要強健得多。
倆人到堂屋時,那幾人正準備開動。
見狀,一個個忙放下筷子。
朱八斗滿臉詫異,“這位是……?”
程五郎道:“是我們家爺爺,來縣裏將養的。”
朱八斗“哎喲”一聲,站起身就去扶老人家,“爺爺,您都一把年紀了,精神還這麼好呀,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