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你認識晉王?”
顧崇搖了搖頭,“不認識,他只來找過我那一次。”
頓了頓,顧崇又看向程五郎,“程兄,這些事兒我只跟你一個人說過,還望你能保守祕密。”
程五郎頷首,“那是自然。”
“嘿你們倆!”朱八斗突然從後面出現,兩隻手各搭在程五郎和顧崇的肩上,“剛纔揹着我說什麼悄悄話呢?”
顧崇睨他一眼,“說你再不來,就該遲到了。”
朱八斗收回手,揉了揉肚子,隨即蔫蔫道:“我今兒特別不舒服,要不,老顧你幫我告個假吧,我就不去學堂了。”
“懶死你!”顧崇輕嗤,“從入學到現在,你都告了多少回假,六月份升班考試,你還想不想往上考了?”
朱八斗哀嚎一聲,“能不能別提這麼掃興的事兒,還有好幾個月呢!”
儘管朱八斗想方設法逃課,最終還是被顧崇拖進了學堂。
第一堂課剛上到一半,守大門的福伯便來到了戊二班學堂外,跟夫子說了幾句話。
周夫子走到顧崇的位置旁邊,跟他說:“有人找。”
顧崇覺得奇怪,這種時候怎麼會有人找他?
小乖現在特別忙,顯然不可能來縣裏。
難不成,是臨川侯?
想到這兒,顧崇面色沉了沉。
他站起身,隨着福伯來到書院大門外,遠遠就見外頭停着一輛朱輪寶頂的奢華馬車,馬車左右各站着一位神情肅穆的帶刀侍衛,車窗錦簾緊緊閉着,看不到裏頭的情形。
不是臨川侯府的人。
顧崇帶着疑惑往前走了幾步,就聽馬車上傳來男人低而沉的嗓音,“上車!”
這聲音,十分耳熟,是晉王。
顧崇愣了一下,卻是不敢耽擱,三兩步走到馬車邊,車伕彎腰給他墊了腳凳。
顧崇踩着腳凳上去,撩開簾子,果然就見一身華豔紫袍的男人斜倚在鋪了錦墊的座位上,修長的兩指拈着個銀酒杯,杯中酒液顏色清冽。
美豔絕倫的面容上,一雙眼漆黑如深潭。
顧崇不敢直視,彎腰拱手,“學生顧崇,見過晉王殿下。”
晉王薄脣微彎,“聽說你入了清河書院,是顧昌的主意?”
顧昌便是臨川侯,顧崇的生父。
面對王爺,顧崇不敢有所隱瞞,頷首應聲,“是。”
晉王呵笑一聲,“顧家兒郎一代不如一代,文不成武不就,送女入宮選秀不成,竟然想靠個庶子走仕途來保名聲保地位,未免想得太過天真!”
顧崇從記事起就待在莊子上了,他對京城,對顧家一無所知。
眼下聽着晉王這麼說,他並不知道該如何接茬。
晉王似乎也沒有想聽他說什麼的意思,只囑咐道:“好好唸書,將來考了功名,是你自己的。”
顧崇再次拱手,“多謝王爺掛懷。”
晉王忽然不說話了,就那麼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透過他看某個人。
他低聲開口,“王爺可還有別的事兒?”
“無事了。”晉王仰起頭,將銀盃湊到脣邊,寬大的袍袖遮去了眼底的痛色和掙扎。
良久後,晉王垂下眼睫,“回去吧。”
——
顧崇回到學堂時,第一堂課剛好休息。
朱八斗一臉八卦地看着他,“老顧,誰來找你?”
顧崇淡淡道:“以前認識的一個熟人。”
程五郎猜到顧崇沒說實話,但他並未戳穿,只低頭整理着自己的書。
顧崇坐下來,腦海中回想起先前的場景,他隱約覺得,晉王好像在有意無意中幫他,可他們又不認識,爲什麼呢?
——
書院外的街上最近新開了一家胭脂鋪子,林水瑤跟四郎媳婦約好,等太爺喝了藥就去逛逛。
太爺喝完藥後,林水瑤將小四寶交給了他,然後喊上四郎媳婦,妯娌倆出了門,直奔胭脂鋪子。
這方面林水瑤不太熟,反倒是四郎媳婦,出嫁前在孃家就愛些脂啊粉啊的,能看出什麼好什麼不好。
林水瑤掃了一圈,被櫃檯上一個比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晃花了眼,不知道該選哪個好。
看了半天,林水瑤最終還是將目光轉向四郎媳婦,“四嫂,要不還是你幫我挑吧。”
四郎媳婦將她拉到一旁,小聲說:“五弟妹,他們家雖然是新開的鋪子,可裏頭的東西都不便宜,我剛剛看到那邊的,一盒胭脂要一兩銀子呢,這玩意兒又不能喫,買那麼貴的幹啥,要不,咱們去外頭小攤子上隨便買兩盒得了。”
“那不成!”林水瑤道:“東西貴,肯定有貴的道理,胭脂水粉不比其他東西,這是抹在臉上的,稍微用不對,那可就慘了。以前我們家隔壁桃兒姐就是在小攤子上買的,結果抹完後臉上長了好多小紅疙瘩,好長時間才消下去呢,萬一我們倆買了便宜的,也跟桃兒姐一樣滿臉長小紅疙瘩可咋辦呀?”
四郎媳婦被她嚇到,“還有這事兒?”
“是真的。”林水瑤一臉鄭重,“當時桃兒姐就快出嫁了,臉上突然那樣,她成天躲在家裏哭,我姐好奇,就過去看,看完回來告訴我的。”
“那、那咱們……”四郎媳婦話都說不利索了。
林水瑤挽住她的胳膊,甜甜一笑,“咱們就買一兩銀子一盒的,我給我姐也買一盒,等哪天得空回去了再給她。”
“好貴!”四郎媳婦一陣肉疼。
林水瑤笑嘻嘻道:“貴是貴了點兒,可是抹臉上能讓你變美呀,四哥看了,指定喜歡。”
四郎媳婦咬了咬嘴脣,最終心下一橫,花一兩銀子買了一盒。
林水瑤買了兩盒,她說:“這次咱們先買胭脂,下次再去買兩件首飾,時間錯開,中間間隔再長點兒,就沒那麼心疼銀子了。”
四郎媳婦點點頭。
林水瑤讓掌櫃的把三盒胭脂裝起來,不打算再逛了,準備出去買菜回家。
然而她怎麼都沒料到,剛出去就替人背了回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