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出聲兒,林水瑤還真難以想象這位是平日裏愛乾淨到變態的高侍衛。
“高侍衛,你這是咋了?”林水瑤急忙問。
高侍衛慢吞吞站起身來,“沒什麼,天黑沒看清路,栽田裏去了。”
林水瑤嘴角微抽,“咱先找個地兒洗洗吧,我姥姥家不遠,就在那兒,我帶你過去。”
高侍衛杵着不動,問她:“有沒有不在院子裏的水井?”
林水瑤覺得疑惑,“去家裏洗不好嗎?”
高侍衛支支吾吾道:“我剛纔去了一戶人家想借用一下水井,把孩子給嚇哭了。”
林水瑤瞬間反應過來,指了指村西頭,“我記得那邊好像是有一口井,如果沒被埋的話,應該還能用。”
她話音剛落,高侍衛已經腳下帶風似的朝村西頭去了。
不消一刻鐘的時間,高侍衛再回來,身上的泥倒是洗乾淨了,他從頭到腳卻是溼漉漉的。
林水瑤擔心他着涼,“要不,你在這兒等着,我折回姥姥家,找我大表哥要身乾淨衣裳來給你換換?”
“不必。”高侍衛又恢復了一貫的寡言少語惜字如金,簡潔而利落地吐出三個字,“習慣了。”
林水瑤聽他這麼一說,沒再強行去給他找衣服。
一來,高侍衛的性子,他寧願凍死都不可能穿別人穿過的衣裳。
二來,表哥們的體格沒有高侍衛健碩,個頭也不夠,衣裳指定穿不下,找來也白瞎。
想到這兒,林水瑤道:“那咱們趕緊走吧,天色已經晚了,怕一會兒再下雨。”
高侍衛點點頭。
三人一道回了馬車上。
林水瑤和程五郎二人的鞋子和褲腿早髒了,但是沒辦法,鄉間土路就是這樣,一下雨到處是泥漿,不可避免的。
高侍衛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護衛,觀察力和記憶力高於常人,他早在來的時候就已經記住的整條路線,回去便再也不用林水瑤指揮。
把燈籠往車廂外一掛,他揮着鞭子,輕車熟路就把程五郎小兩口帶回了梧桐巷。
林水瑤在院門前蹉了蹉腳底的泥,回頭想請高侍衛進去燒熱水洗洗,卻見巷子裏早就沒了高侍衛的影兒。
程五郎道:“他應該有地方住的,不用管他了,先進去吧。”
林水瑤點點頭。
得知林水瑤姥姥家那頭出了事兒,今天晚上誰都沒睡,程四郎,四郎媳婦、太爺和小四寶全都在堂屋裏。
才聽到動靜,四郎媳婦第一時間就跑了出來,“五弟妹,咋樣了,你二舅舅有事兒沒?”
“萬幸。”林水瑤道:“朱縣令帶人去的及時,第一個救的就是我舅舅,他只是當時昏迷,後來請郎中看過,躺了一天一夜總算醒了。”
“那太好了。”四郎媳婦後怕地拍了拍心口,“這種天災真的是讓人防不勝防。”
隨即又嘆口氣,“可苦了莊稼人了,去年天旱沒收成,今年好不容易把雨盼來,連下四五天又把田給淹了,這沒完沒了的災禍,得啥時候才能消停?”
她孃家的田指定也遭了大殃,不過好在她今年把姐姐帶出來做生意,就算田裏莊稼全給淹了,到時手上也還能有餘錢給家裏添糧,不至於像去年那麼緊巴。
“你們倆喫晚飯沒?”四郎媳婦問。
林水瑤搖頭,“趕着時間回來的,沒喫。”
“那我去給你們做。”四郎媳婦招呼着二人,“你們先去屋裏坐坐。”
“四嫂,你幫我們燒點兒水吧。”林水瑤把手上的布袋遞給她,“去這一趟,身上全髒了,先洗洗。”
“成,那我去燒水。”四郎媳婦接過布袋一瞧,見是臘肉臘腸,當即明白是五弟妹姥姥家那頭給的,她轉身去了廚房。
水燒好,程五郎讓林水瑤先去洗。
林水瑤沒多想,走到衣櫥邊開始找乾淨衣裳。
先前大表嫂給她的小畫冊,她揣在袖子裏,這會兒突然掉了下來。
好在,沒打開。
林水瑤彎腰撿起來,順手擱在桌上,打算等泡完澡吃了飯再回來好好觀摩觀摩。
程五郎一直坐在旁邊假裝看書,等林水瑤抱着乾淨衣裳出去,他馬上將書從臉上挪開,目光注視着桌上那本小畫冊。
這玩意兒他從來沒看過,但偶爾會聽朱八斗那不正經的提起。
裏頭全都是些小媳婦兒這個年紀不宜的東西。
他深吸口氣,擱下書本,站起身走到桌邊,打算將小畫冊藏起來,藏到小媳婦兒找不到的地方。
然而,手指剛碰到小畫冊,本來就存在的好奇心在一瞬間瘋狂滋生,直至蔓延到全身。
就看一眼。
程五郎想着,反正是在自己家裏,反正小媳婦兒又不在,看了又沒人知道。
於是,他手指一動,迫不及待地翻開了第一頁。
頃刻間,那新奇的鴛鴦交頸畫面,像是爲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竟然,是那樣的?
程五郎的耳根迅速爬上一抹紅,心跳如擂鼓,呼吸開始不平靜。
他似乎忘了先前下過只看一眼的決心,不由自主地又翻開了第二頁。
畫中之人換了個姿勢。
更羞恥,也更讓人面紅耳赤。
程五郎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反應,他不敢再看,一把合上小畫冊,雙手撐在圓桌上,額頭上有細汗冒出。
聽到外面傳來林水瑤的腳步聲,程五郎順勢將小畫冊收入自己袖子裏。
林水瑤進屋後,把髒衣服擱在盆裏,回頭見圓桌上空空如也。
“咦?”她一臉納悶,“相公,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小畫冊?”
程五郎問:“什麼小畫冊?”
“就是大表嫂給我的那個呀!”林水瑤一面說,一面彎腰瞄了瞄桌子底下,什麼都沒有。
程五郎一臉淡定,“沒準兒是你在路上弄丟了。”
“不可能的!”林水瑤堅定道:“我剛剛出去的時候還……啊,相公你的臉好紅,是不是發燒了?”
程五郎順勢扶了扶腦袋,“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