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傢伙白天去國子監上學了,沒機會去看他小叔叔高中狀元策馬遊街。
“三寶,你幹嘛呢?”
林水瑤突如其來的一聲喊,驚了程三寶一跳。
他回過頭,對上林水瑤的目光,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課業寫完了?”林水瑤問。
“沒呢!”
“那還不趕快回房寫?”林水瑤睨他一眼,“一會兒我讓你小叔叔來檢查。”
程三寶一聽,頓時耷拉下腦袋,蔫蔫地回了房。
四郎媳婦在廚房裏忙活,林水瑤把驢打滾送了一部分去廳屋,又折回來推東廂房的門。
一隻腳纔剛踏進去,她整個人就愣住了。
難怪剛纔三寶會賊兮兮地在外面偷看,相公這是在做什麼!就爲了這一天,特地把屋子佈置成了喜房?
紅色窗花,紅色桌布,紅色紗簾,紅色喜燭,就連內室牀榻的被罩上,都繡着一個大大的雙喜字。
林水瑤:“……”
滿目的大紅喜色,簡直要紅瞎林水瑤的眼。
不知道的,還以爲程五郎今天新婚呢!
他是什麼時候買的這些東西?爲什麼她一點兒都不知道!
林水瑤甚至懷疑這廝白天是不是故意裝暈提前回來準備的。
程五郎已經脫了那身大紅狀元袍,換了件乾淨的雪青長衫,身量頎長,寬肩窄腰。
剛把喜被疊好,將紅色帳幔掛到帳鉤上,回頭瞧見她,程五郎脣邊漾開一抹笑,“回來了?”
林水瑤四下掃了眼,囁嚅着問:“這、這是你佈置的?”
程五郎眼底笑意加深,“喜歡麼?”
林水瑤心說不就是圓個房,你至於搞這麼大陣仗?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人還喜歡弄點兒儀式感?
不過念在他花了心思佈置的份兒上,這些話林水瑤沒有說出口,只點點頭說喜歡,然後把油紙包遞給他,“喏,你不是要喫驢打滾嗎?我買回來了,還熱乎着呢,快趁熱喫吧!”
氣氛都烘托到這份上了,誰還喫什麼驢打滾?他現在只想吃了她!
程五郎接過,順手擱在桌上,然後拉着她在圓凳上坐下。
“嬌嬌兒,我一會兒給你看樣東西。”程五郎一步步誘導。
可惜他家小媳婦兒並沒有順着他的意思往下追問是什麼,而是仰起腦袋看他,雙眼閃爍着亮晶晶的光。
“相公,我知道你等這一天很久了,可是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再加上你白天昏迷過,我實在是擔心你,要不,我也給你看樣東西吧?”
程五郎一愣,“什麼東西?”
林水瑤說:“你剛剛要給我看什麼?咱倆一塊兒拿出來,交換着看。”
原本,程五郎是想等晚飯過後再給她看小畫冊的,但他實在好奇小媳婦兒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於是鬼使神差地從寬袖裏掏出那本小畫冊。
林水瑤也從袖袋裏把自己買來的畫冊掏出來。
夫妻倆的動作幾乎同步。
於是,兩本春·宮畫冊青天白日地就這麼被攤到了桌上。
程五郎:“……”
林水瑤:“……”
屋子裏突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林水瑤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吸入鼻腔裏的空氣都寫着“尷尬”二字。
林水瑤沒等他說完,先跳起來,羞紅着小臉,“相公你竟然揹着我私藏小畫冊!”
她認出來了,這本畫冊就是當初大表姐給她的,她一直以爲是自己弄丟了,沒成想竟是被相公給偷偷藏起來了!
之前在縣裏,姐姐說程五郎手裏一定有畫冊的時候,虧她還想着自家相公這麼純潔的人,而且都已經成親了,藏畫冊做什麼。
現在一拿出來,果然還是她太年輕了。
程五郎原本還有點兒心虛,但見她手上也有,他馬上來了底氣,指了指桌上,“你還說我?那你這本是哪來的?”
“我、我……”
林水瑤忽然結巴了。
她總不能說,這是她剛剛出去特地買的吧?
哪有姑娘家自己去買這種書的?
可要是不如實說,豈不是變相承認她一直以來都揹着他在看小畫冊?
“你、你兇我!”吵到一半發現理虧,林水瑤馬上就把重心轉移到態度問題上,然後抱着雙臂,氣哼哼地歪往一邊,一副不準備再搭理他的架勢。
程五郎一臉懵,他只是在講道理而已,什麼時候兇她了?
“瑤瑤……”
他試探着喊了一聲。
林水瑤不爲所動。
“瑤瑤?”又喊了一聲。
林水瑤還是沒反應。
程五郎走過去,彎下腰從後面抱住她,呼吸間熱氣噴灑在她細嫩的脖頸上,激得林水瑤一陣顫慄。
“嬌嬌兒,生氣了?”
他開口,嗓音低沉醇厚。
十八歲的程硯,已經徹底褪去少年郎的那層青澀,言談舉止貼上了成熟穩重的標籤,雅人深致,風度翩翩。
林水瑤再怎麼看過小畫冊,她也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經不住他如此撩撥,尤其眼下倆人還捱得這麼近,難免讓人浮想聯翩。
落在程五郎眼裏,便是她還在生氣不肯搭理他。
他斂了斂眸,手指往下移,突然去撓她咯吱窩。
猝不及防的癢癢,林水瑤沒忍住笑出聲來。
她不甘示弱,也伸手去撓他。
倆人像上次那樣,撓着撓着就撓到了牀榻上。
暮色垂了下來,桌上的大紅喜燭是一早就點上的,燈火幽幽,給滿屋子的紅添了一層朦朧感。
四郎媳婦之前看到程五郎佈置房間就明白什麼意思了,晚飯沒過來打擾。
這會兒東廂房裏安靜得只聽得到沙漏裏細砂一點點簌簌往下落的聲音。
林水瑤身上還穿着出門前程五郎給她翻找的那套衣袍。
男人一手撐在她身側,另外一隻手替她拔了頭上的簪子,又去解她的腰帶。
林水瑤閉上眼,鴉羽般的睫毛在小臉上投下兩扇弧影。
他忽然停了動作,就這麼安靜地凝視着她。
林水瑤不禁睜開眼,迎上他深情的眸光,“相公,怎麼了?”
程五郎問她,“怕麼?”
林水瑤想了想,就在程五郎以爲她會搖頭說不怕的時候,她突然問:“相公你暈嗎?”
程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