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頷首。
倆人到永興殿時,晉王和永昌長公主正站在殿外的臺磯上說話。
青璃止了步,遠遠看了晉王一眼。
晉王似有所覺,偏了偏頭,與青璃的目光對上。
青璃那雙眼睛,浩瀚深邃,彷彿囊括了天地萬物,隱隱有一股子淨化人心的力量,多看一眼,都容易讓人心境發生變化,所有的陰暗在它面前似乎都無所遁形。
晉王心裏生出幾分牴觸,下意識皺了皺眉,問永昌長公主,“那人是誰?”
永昌長公主道:“是最近剛被御封的國師青璃。”
“國師?”晉王冷嗤一聲,語氣裏充滿着嘲諷,“弘佑帝這是有多無能纔會請個神棍入宮?”
倆人說話間,林水瑤已經沿着石階上來,屈膝給二人行了禮。
永昌長公主溫聲道:“鶯鶯還在內殿呢,你去看她吧!”
林水瑤嗯了聲,回頭看向青璃。
青璃衝她點頭示意,並沒有要上前跟晉王和永昌長公主打招呼的意思,很快便轉身離開了。
林水瑤走進內殿,黎薇還在牀榻前陪着小王妃說話。
小王妃一見到林水瑤,剛止住的眼淚忍不住再一次落了下來,滿腹委屈。
“瑤娘,我的寶寶沒了。”她撐坐起來,一下子撲進林水瑤懷裏低低抽泣着,眼睛紅得像只兔子。
小王妃這些天本來就精神不濟,一身的病態,這會兒流了產,更虛弱得像個破碎了的雞蛋殼,稍微碰一碰就能四分五裂。
林水瑤回摟着她,不敢用力,手掌輕輕撫着她的背,溫聲勸道:“沒事的,你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很多寶寶。”
聽到這一句,小王妃的啜泣聲似乎停頓了一下,隨即眼淚落得更兇了。
林水瑤並不知道晉王不準小王妃懷上的事兒,只當小王妃是走不出失去孩子的痛苦,只能一遍遍安慰她。
——
御花園裏的宮宴還沒結束。
得知任務失敗,何皇后氣得臉色鐵青,端着酒盞的手使勁兒攥緊,恨不能將其當成林水瑤活活掐死。
東宮席位上,秦王妃見狀,低聲問一旁的秦王,“母后臉色不太好,是不是還想着定王的事兒?”
秦王擡起眼皮看了何皇后一眼,輕嘆,“畢竟是一條手臂,母后會生氣也在所難免。”
秦王妃道:“那等散了席,我去陪陪她。”
……
宮宴散後,命婦們有的直接出宮,有的還留在御花園裏賞玩。
秦王妃讓赫連景帶上程三寶和小四寶跟着秦王先回東宮,她則去了一趟未央宮。
何皇后在發火,已經藉故處置了兩個宮女。
秦王妃進去時,險些被迎面飛來的茶盞給砸中。
好在她眼疾手快,穩穩給接住了。
“母后怎麼發這麼大的火?”秦王妃將茶盞放回炕桌上,對着何皇后行了一禮。
何皇后讓她坐,這才深吸口氣,“你還記不記得去年國舅爺動用手段打壓青州考生程硯那事兒?”
何皇后眼露兇光,“當初國舅爺告訴本宮,程硯是晉王的人,我那時候不以爲意,想着一個鄉野出身的農家子,再能耐也翻不了天。
可今天定王的事兒你也看到了,全都因爲林氏那個賤婦在裏頭攪和。”
何皇后眼底陰狠,緩緩吐出最後一句話,“本宮要除了她!”
秦王妃眼皮一跳,“母后……”
何皇后望過來,“那個程三寶,是不是跟景兒走得很近?”
秦王妃垂下眸子,這事兒宮裏一大半人都知道,她無從辯駁。
何皇后冷嗤一聲,“程家既然站的是晉王,那你們任由程三寶這麼接近皇太孫,合適嗎?本宮甚至懷疑當初國子監的那把火是不是晉王提前設下的局,目的就是爲了讓程三寶順利接近景兒,然後伺機害他。”
秦王妃聽得心驚肉跳,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母后,上一輩的恩怨不該牽扯下一輩,不管是景兒還是三寶,他們都只是半大孩子……”
“半大孩子?”何皇后冷笑,“景兒若是被程三寶害出個三長兩短來,你擔得起責任嗎?”
秦王妃實在想不明白,爲什麼明明針對的是晉王,偏偏要把氣撒到無辜之人身上。
三寶纔多大,縱使頭腦聰明,他能有什麼壞心思去害景兒?
況且,三寶是她的親生兒子,她相信那孩子骨子裏是善良的。
想到這些,秦王妃鼓起勇氣道:“定王的事兒,歸根結底是他們沒有管束好孩子,害得晉王妃摔下石階流產,以十九叔的脾氣,生氣是在所難免的,依兒臣之見,不如各自退一步……”
話還沒說完,何皇后森冷的目光就盯了過來,“你是想說,定王被砍了一隻手臂是活該嗎?他可是你的小叔子!”
小叔子又如何?
秦王妃眉眼嘲諷。
定王夫婦一向溺寵兒子,從不嚴加管束,赫連昊每次來東宮,不是弄壞景兒書房裏的東西,就是打翻他的墨汁,好幾次把景兒剛寫好的課業撕得滿地是。
更氣人的是,定王妃每次都說昊兒還小,讓景兒別跟他一般見識。
定王夫婦不教兒子做人,總有人教他們夫婦做人。
這不,晉王就來了。
秦王妃也知道自己這些想法不厚道,可她還是忍不住默默讚一句,十九叔做得好!
何皇后並不知道秦王妃在想什麼,她瞅了眼看似正在發呆的秦王妃,吩咐道:“找人綁了程三寶,開出條件,讓林氏去換。”
“母后!”秦王妃死死攥着手指,有本事去欺負晉王啊,欺負婦孺算怎麼回事兒?
何皇后目光冷然中透着勢在必得的堅定。
她兩個兒子,一個廢了雙腿,另一個廢了胳膊,先前那些命婦嘴上不說,背地裏還指不定怎麼笑話她呢!
一想到這些,何皇后的眼神就變得猙獰,她惡狠狠瞪向秦王妃,“你不做,自然有的是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