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當家主母就這點不好,忙,特別忙,上百號人的宅子裏,大事兒沒有,瑣碎一堆,容易忽略掉平時不常往來的人。
上次見林小乖,還是他入軍營前一天,朱八斗請喫的飯。
當時那小子拍着胸脯跟她說:“姐,等我學了本事就回來保護你,還有我哥哥嫂嫂。”
……
黎駙馬準了林小乖一天的假讓他回來道別。
林水瑤到的時候,看到他正在庭院裏跟剛滿週歲不久的小侄兒玩。
顧崇家這位小子,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顧知溫。
看到林水瑤,林小乖站了起來。
在軍營裏歷練這麼久,他眉眼間的燥氣退了不少,能看出幾分沉穩了,但人也曬黑了。
林小乖朝她身後瞄了眼,皺皺眉,“姐,你怎麼不把小七小八帶來?”
“那倆熊孩子皮得很,還是留家裏好。”林水瑤說完,問他,“小乖,聽說你要跟着黎駙馬去西南了?”
“嗯。”
“打仗很危險的。”林水瑤不希望他是因爲一時好奇,“你才入軍營沒多久,訓練度不夠,基本功也不紮實,就這麼去了,你哥哥嫂嫂能放心嗎?”
“姐,跟我一塊兒入軍營的還有好多人呢,他們都要去西南,沒道理我因爲害怕就留下來吧?況且……”
他停頓了一下,“我現在不是街頭惡霸,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士兵了,我知道這個身份意味着什麼,如果邊境不能安穩,那麼我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保護不了你,保護不了哥哥嫂嫂和小知溫。”
這話聽得林水瑤鼻頭一酸,“小乖長大了。”
她想伸手摸他的頭,才發現他已經高出她許多。
“那你去吧。”林水瑤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我在京城等你凱旋。”
——
程五郎之前還說過幾天休沐就帶林水瑤出去放鬆放鬆,結果還沒到休沐日,大理寺就接了個連環殺人案。
到目前爲止死了五個人,這五人分別來自三家不同的書院,共同點:都是學生,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成績都拔尖。
京城已經很多年不曾出過這樣的大案子了,一時之間滿城轟動,各家書院學子人心惶惶。
天聖帝一怒之下令大理寺徹查。
程五郎這些日子爲了這件案子東奔西走忙得焦頭爛額,很多時候大晚上的不睡覺還在書房看卷宗。
“相公。”這天晚上,林水瑤親自熬了蔘湯送進去,就見他還坐在書案前皺眉沉思。
林水瑤將蔘湯擱在桌上,輕聲問,“案子還沒進展嗎?”
“暫時沒有。”程五郎搖搖頭,望向卷宗的眼神露出幾分困惑。
林水瑤在他旁邊坐下,“我聽說,那五個人都是書院學生,還都是年紀輕輕的優等生,這應該是個規律。”
“原先我也是這麼想的。”程五郎道:“五個死者身上有這麼多共同點,兇手要麼是在報復,要麼,還有不爲人知的目的。只要我們摸清楚他殺人的規律,鎖定下一個死者,提前去守株待兔,就一定能有所收穫。
可是今天又死了一個人,不是學生,而是聚英武館的館生,死法跟那五個書院學生一樣,都被人挖了腦子。”
林水瑤聽得後背汗毛直立,根據前面那五位來看,兇手應該不是無差別殺人,如果武館館生也要取相同數的話,那麼……
林水瑤一下子站起身,“我得讓人去大哥的武館說一聲,讓他最近多加小心。”
林水瑤認了何初旭爲大哥,家裏下人就依着林水瑤這麼稱呼他。
林水瑤秀眉蹙了蹙,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程五郎也合上卷宗,和林水瑤一道走出書房,去前廳見了何初旭。
何初旭應該是騎着快馬趕來的,頭髮都被風吹亂了,滿面焦急。
“大哥,發生什麼事兒了?”林水瑤問。
何初旭臉色難看,“我的一位館生被殺了。”
程五郎夫妻聞言,心下俱是一沉。
程五郎道:“舅兄能否跟我說說細節?”
何初旭喝了口茶,回憶道:“他今天一直沒來武館,我問了好幾個館生都說不知道,我擔心他有事兒,傍晚散學後照着他入館時登記的地址找過去,結果他娘說他昨天晚上就沒回家。
我當時還尋思着這小子是不是昨天晚上上哪家樓裏玩兒了,回來的路上聽人說死人了,我跟着那些人去了一處廢棄巷子,發現他的屍體就躺在那兒,腦子被人給挖了。”
話到這兒,何初旭咬牙切齒起來,“聽說前些日子死了幾個書院學生,也是被人挖了腦子,五郎,你覺得這是不是同一樁案子?”
“是。”程五郎篤定道:“今天白天,聚英武館才死了一個館生,武館的到你這兒是第二個。”
“哪個孫子太狠毒了,黃岐可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何初旭一拳捶在桌子上,“我得回去停課一段時間,不能再讓事情惡化下去。”
“不能停課。”程五郎道:“你一停課,館生們肯定會回家,到時候人員四處分散,更容易出事兒,你那武館裏要能安排住宿的話,儘量把他們都安排到一塊兒,人全在眼皮子底下,兇手就不敢明目張膽地胡來。”
“有道理。”何初旭站起身,“天色不早,那我先回去了,要是有什麼新情況,我再第一時間來通知你們。”
林水瑤不放心,“大哥,我讓人送送你吧?”
何初旭本想說自己一個人可以的,但這是瑤兒的心意,他當然不能拒絕,笑了笑,“好。”
何初旭走後,林水瑤的臉色越發沉重起來,“京城那麼多武館,要想一家一家通知,肯定趕不上兇手殺人的速度,相公,你看這事兒要怎麼辦纔好?”
程五郎鋪了張紙,把目前已知的幾位死者姓名、身份、生辰八字和住址一一羅列出來。
林水瑤仔細看了看,生辰八字沒有任何共同點。
最大的共同點,就是腦子都被人給挖了,其次,那五個書院學生都是優等生。
書院學生是文,武館館生是武。
怎麼會有人同時要這兩種人的腦子呢?
“還有一個共同點。”程五郎指了指宣紙上,“不管是書院學生,還是武館館生,家境都不怎麼好。要麼,兇手是在報復這個階層的人,要麼,就是他知道自己得罪不起權貴。”
“相公,我有個想法。”林水瑤忽然說。
“說說看。”
“兇手挖腦子,有沒有可能是在進行什麼邪術?坊間有個很荒誕的說法,叫以形補形,你看啊,五個優等生文人的腦子,再加上兩個武館館生的腦子,文武雙全了。”
林水瑤一點撥,程五郎頃刻間醍醐灌頂,“我大概知道要怎麼查這個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