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哥說的?”顧風問。
陸水點點頭,眯着眼繼續攪和白粥,只不過動作越來越慢。“我哥說,長大了就不能和你睡一起了。”
“那你哥同意小時候你和我睡了?”顧風反問,同時給陸水的白粥里加了一些小鹹菜。
“那也是不行的,我哥不知道啊。”陸水說,放下勺子之後將手伸進顧風的褲兜裏,“隊長你心情好沒好啊,好了的話……”
“還沒好,你陪我逃課睡兩節。”顧風說,順手壓住了陸水的手。
陸水的手在衣兜裏,顧風的手在衣兜外面,都摸到自己的手機了可是卻拿不回來。
“不然的話我就告訴你哥,你熬夜和屈南下棋。”顧風又說。
“你不要這樣啊。”陸水隔着衣服擰他,“我哥不會相信你的。”
“是麼?”顧風笑着看他。
“那好吧。”陸水只能答應,既然自己心虛就要有心虛的態度,於是擰變成了抓,輕輕地撓着顧風,“你別生氣了,我跟你一起走。咱們去哪裏睡覺啊?回宿舍嗎?”
“不回。”顧風纔沒那麼傻,回宿舍等於被教練抓,“你先喫,喫飽了跟我走。”
陸水想要手機,也想要補覺兩小時,只有睡夠了今晚才能再戰,於是點了點頭,就着隊長給的小鹹菜開始喝粥。反正小時候經常一起睡的,長大了也一起睡應該沒有大事。
喫完早飯,顧風沒有直接帶陸水走,而且先去找林菲,想要開兩節課的假條。林菲一看陸水的臉色就覺出不對,問:“你是不是凍着了?”
“沒有的。”陸水鼻尖都吸紅了。
“你這是感冒初期,現在還沒開始流鼻水。”林菲很有經驗,看着陸水毫無精神的眼神就大概知道怎麼回事,“吃藥沒有?”
“應該還沒來得及喫。”顧風替陸水回答。
“喝了紅糖薑茶。”陸水補充,運動員在隊醫面前不能有所隱瞞。
“紅糖薑茶不礙事,你現在先喝這個。”林菲給他衝了兩大杯vc泡騰片,“你們抵抗力強,一會兒睡一覺就好,多喝熱水,下午訓練量減半。”
“謝謝您。”陸水接過泡騰片,眼皮更加發沉,自己都沒發現有點感冒了。等到離開隊醫辦公室,他忽然抓住顧風的手肘:“你別和我一起睡了,別這樣。”
顧風反手將他拽離了風口:“怎麼了?”
“和我睡會感冒。”陸水指了指鼻子,“有點不通氣了已經。”
周圍沒有人,溫度比昨天更低了一些,顧風往前走了半步。
幹什麼啊,會傳染的,陸水念頭剛起,兩頰忽然被人用手按住,面部擡起一點,他忽然又覺得風被加熱過,吹到臉上會發燙。
“現在已經傳染了。”顧風把陸水的臉往中間門擠了擠,面對着面。
陸水瞪圓了眼睛。
“走啊。”顧風沒有放開,而是朝着他笑了笑。
陸水忘記了眨眼,恍然間門聽到一陣風吹過。秋天的樹葉半帶綠色,又被一陣風捲到半空,彷彿時間門倒流。
“走啊。”剛上小學2年級的陸水費勁地拉着顧風,“走啊,沒事。”
“該訓練了,回去吧。”顧風吸着鼻子,用力地抗拒陸水的拖拽行爲,“下午該隊測了。”
前面就是訓練室了,顧風往後看了一眼,隊員們都在訓練呢,只有陸水敢逃課。不過這也對,成績好的小朋友永遠受到教練的偏愛。
“走啦,你該睡覺啦。”陸水回過頭,繼續往前拉他。
兩個人一起溜進了沒有人的訓練室,金色的光把淡藍色的海綿照淡了,像是一片奶藍色的海。陸水帶着他跳進去,被光照得有些發熱,於是當着顧風的面脫掉了自己的小衣裳。
“枕頭來啦。”陸水用上衣疊成一個小方塊,墊在顧風的腦袋底下,“感冒就要多睡覺啊,我哥哥說的。”
顧風躺在陸水的衣服上,看着他瘦瘦的上身。“你不冷麼?”
“我不冷啊,我又沒有感冒。不過你身體真的很不好啊,上個月已經發過燒了。”陸水躺在了顧風的旁邊,一隻手搭着他,一條腿壓着他,“你這麼容易睡覺,是不是不健康啊?”
“沒有。”顧風搖了搖頭,怕他冷,於是也抱住了陸水,“好吧,我要睡覺了,別吵我。”
“我沒有吵你啊……不過你看這個。”陸水一邊笑一邊說,兜裏藏了好久的東西終於拿出來。顧風原本已經閉上眼睛,感覺陸水不斷往自己手裏塞東西才睜開,兩個人離得那麼那麼近,近到可以傳染。
軟軟的手掌因爲泡水泡太多有一些皺,陸水神神祕祕地說:“這是我從家裏拿的吸管。”
原本是一長條的白色塑料吸管已經被陸水壓扁、摺疊,折成了一顆五角星。顧風沒見過,將它捏來捏去,突然就被陸水嫌棄了。
“你不要捏,捏壞了就散開了,我折了兩個,那個給我哥哥,這個給你。”陸水笑着說,再緊緊摟住顧風的腰,“聽說感冒只要傳染給另外一個人就會好了。”
“不可能,你這是瞎說。”顧風將五角星塞進隊服的褲兜,和陸水保持了一點距離。他重新閉上眼睛,只希望感冒病毒千萬別過去。
光線仍舊帶有溫度,透過玻璃窗時將北體院跳水隊的體能室照熱了,陸水躺在海綿墊上,聽到顧風鎖門的聲音。隊長沒有直接走過來,而是先到窗邊拉上了窗簾,深藍色的窗簾將光線擋在了外面,只有兩側的縫隙能看出亮的蹤跡。
隨後,陸水看着他走過來,不知道是不是感冒加重,鼻子有點堵。
他昨晚沒睡好,玩到凌晨兩點多。隊長沒收了他的充電寶和手機他纔回宿舍,可是腦袋裏的棋局一直沒結束。現在困得昏昏沉沉,看什麼都模模糊糊,想睡覺。
閉着眼睛,他的腦袋被人托起,有什麼東西塞了過來,墊住了他的後腦勺。
“你幹什麼啊……”陸水費勁地睜開眼睛。
“睡覺啊。”顧風沒了外套,只穿着短袖的隊服,屋裏溫度不低,他甚至覺得很熱。
“你脫衣服會感冒的,我哥說不能感冒。”陸水嘀咕着,兩個人又一次躺成並排,只不過他們都長大了。
曾經覺得很大的海綿坑沒有那麼深不可測,陸水嘴裏還有泡騰片的味道。他翻了個身,自以爲聰明地抓住了顧風的運動褲褲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