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回我家寶貝兒來了我也帶他去,現在我先寫情書。”張釗問陸水要回自己的草稿,“不過你要是以前寫過就指導我一下唄,這個開頭怎麼樣?”
陸水被顧風剛纔的話干擾了,心不在焉地說:“不應該這樣的。”
“那怎麼樣?”張釗問。
“開頭不用鋪墊那麼多的,你可以直接寫你喜歡他……”陸水說到這裏突然閉上嘴。
顧風正在抄筆記,漸漸停下筆。
陸水默默地轉過去,面向正前方。
顧風重新動起筆,繼續抄筆記。
真糟糕,陸水不知不覺紅了耳朵,只希望從後面看不出來。
顧風這時往前看了一眼,笑着繼續寫字。
兩節大課的時間足夠張釗寫完情書,陸水卻一直不肯回頭,下了課就拉着水泊雨上洗手間。在洗手間裏他檢查了水泊雨的腳踝,從外觀看沒有太大的問題,可是摸上去有些腫。
等到中午喫完飯,明志鴻終於叫陸水去辦公室一趟,並且讓他叫上顧風。
躲了一個上午,現在躲不過去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陸水先給他發信息,然後坐在教學樓前的小花壇附近等他,周圍環境非常好,是學校比較有名的情侶聖地之一。等到天黑,雙人橫椅上會坐着好多對。
現在也有,正在他旁邊互相餵飯。
陸水不想看他們,但是他們說話的聲音進入了自己的耳朵。他開始思索,爲什麼有一些人談了戀愛之後就不會好好喫飯了?剛纔在食堂裏,也有情侶互相喂。
陸水不懂,自己只被哥哥餵過,哥哥永遠把一道菜最好喫的那部分餵給自己。包括夏天的西瓜瓤,黃花魚的蒜瓣肉,或者炒菜心裏最嫩的那一根。
心裏正想着這些,右側的空座位忽然坐下人來,陸水不用看就知道是顧風。
“走吧。”陸水想立刻站起來。
“等一下。”顧風卻沒動,將他拽住,“陪我休息一會兒,咱們再走。”
“休息?”陸水不確定地看向他。
顧風點了點頭,指了指黑眼圈。“昨晚沒睡好。”
確實是很明顯,特別是皮膚白的人,陸水再看了看隊長沒什麼血色的嘴脣,又乖乖地坐下了。
“你昨晚沒睡好啊?”陸水問,很奇怪的感受,他看到顧風捂着嘴打哈欠,自己也困了。
“嗯,大概就睡了3個小時。”顧風點了點頭。
“你怎麼了啊?”陸水忍不住問。
“第1次表白,非常忐忑。”顧風回答。
陸水被他震懾了一下,害怕他當衆胡來,於是轉過身又要走,結果再一次被拽住。
“你放心,我不到處說。”顧風知道他擔心什麼,“我喜歡你這件事,我只告訴你了。”
“你不要告訴我啊,告訴我幹什麼,你喜歡我關我什麼事……”陸水彆彆扭扭地再坐回來,他開始討厭自己身體裏的慣性了,因爲是竹馬,所以會第一時間擔心他,關注他,現在關係突然多了一層,還是有點管不住。
“等我把水喝完就走。”顧風拿出一瓶礦泉水,陸水多多少少放心些。最起碼他說不會到處說。
坐穩之後陸水一直背向他,任憑光線照射自己的眼睛也不躲開。爲了轉移思維,不要總是想着旁邊的人,陸水開始思考明志鴻叫他們去辦公室幹什麼。
他還能跳雙人嗎?他的狀態還能調整好嗎?他岌岌可危的心理狀況被發現了嗎?陸水不敢去想,他們每個人其實都時時刻刻站在10米臺的邊緣。
但是目前來看,雖然不知道水泊雨昨晚去哪裏了,但是他今天看起來很開心。
這時旁邊忽然遞過來一杯飲料,還插好了吸管,陸水想都沒想就低頭含住,用力一嘬,生椰拿鐵滑入他的口腔。他正準備嘬下一口,隔壁橫椅上的小情侶像是給他做了個標準示範,男生拿着一杯飲料往女生面前遞,女生順其自然地喝了。
陸水立刻放開吸管,生氣地看向後方。
“我休息好了,咱們一起走吧。”顧風笑着站了起來,“還喝麼?”
“喝的,但是你以後不要再餵我了。”陸水也跟着站起來,從他手裏奪過飲料杯,自己喝。
明志鴻的辦公室不大,剛好就在辦公樓的1層最東側。他們熟門熟路地找過來,到了辦公室門口顧風敲了敲門。“教練。”
“來了啊?”明志鴻剛結束一通電話,“進來說吧。”
陸水跟隨顧風進入明志鴻的單人辦公室,後面的展示櫃裏全部都是北體院跳水隊近年來的金牌和獎盃,每一層都是數不清的榮耀。兩個人站到辦公桌的前方,像是中午幹了什麼壞事然後被班主任抓包的高中生,都規規矩矩地穿着校服。
“坐,別這麼正式。”明志鴻給他們指了指座位,看到他們兩個人一起坐下,心裏卻被遺憾佔滿。可惜了,倆孩子的身高都衝爆了,這要是兩個170的男孩子,必定早被國家隊早早收編。
“盧總教練昨天找我談話。”喝了一口茶,明志鴻說,“你們這次公開賽的表現不錯。”
“謝謝教練。”顧風說完看了陸水一眼。
“我也謝謝教練。”陸水立刻跟上。
“嗯。”明志鴻點點頭,在社交這方面陸水還差一些,但好在顧風可以多帶帶他。接受採訪可以說是運動員不可逃避的一個環節,陸水將來需要面臨的挑戰會非常多。
一旦說錯話,哪怕是一個字,都會被人無限放大,然後追根究底,甚至把家底都刨出來。上次新聞社採訪的小風波已經是一個提醒了,等待歪解陸水的人已經躍躍欲試,急不可待。
接下來的談話就是很常規的內容,明志鴻把學校的任務分配告訴了他們,在今後的訓練週期裏陸水和顧風會組成一對搭檔,但是能否長久搭檔下去還要靠成績說話。
“你們的下一個任務是年底12月份的比賽。”明志鴻拿出了時間表,“現在已經把你們兩個的名字報上去了,任務是最起碼衝一塊牌,金牌更好。如果前三有你們,寒假你們就有資格去美國分站賽。”
陸水原本正在發愁,能夠組隊比賽了,這是他期盼許久的事,可以和隊長朝夕相處,還能在練習過程當中偷看,怎麼想都是自己賺。可愁就愁在顧風昨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對自己表白了,陸水也沒分清他是真認真還是開玩笑,可兩個人的關係真正進入了青黃不接的尷尬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