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力恢復啦,要被前輩罵啦!”
小黑從“牆”裏跳出來,和小白雙手緊扣兩人的臉頰貼在一起,彷彿非常害怕地說道。
溫毅卻冷不丁伸手,“打火機可以還一下嗎?抽根菸冷靜一下。”
“打火機被前輩收走啦不在我們這邊。”
“大叔不可以在小朋友面前抽菸哦,要做好榜樣。”
雙子同時說道。
溫毅保持着朝前看的姿勢,有點遺憾地收起菸頭,“臨死前最後的願望都不能實現,可憐吶。”
那種明擺着過嘴癮沒當回事的態度讓雙子很不爽。
“什麼啦,一副‘我已經完全搞明白現在的狀態’的架勢,生氣!”
“明明大叔什麼都不懂,露出一點害怕的表情給我們開心一下嘛!”
溫毅又不是感染者,雙子同時開口他立刻做出一個“打住”的手勢,停停停,你們兩人混一起說話我誰都聽不見了一個個來,雖然原因不明,不過目前情況看有人把‘門票’還給我了。”
他的視力以及某段被悖論一巴掌放倒的丟臉回憶也全都回來了。
雙子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裝模作樣地點點頭配合溫毅的表演。
小黑:“所以呢——現在溫毅大叔對這個副本有什麼全新的看法嗎?”
小白:“你對我——們有什麼全新的看法呢?”
“【蝴蝶】是什麼?”
“【貓】代表什麼?”
雙人合聲,“博物館的本質是什麼?”
“你們兩個擱這兒考試呢,全卷就一道題,問題123列舉的倒是挺全面。”溫毅吐槽中還命中了部分真相。
他的視力大抵很早以前就出問題了,副本環境被血肉覆蓋,同行的人變得面目全非。
越是那些無限世界赫赫有名的強化者,身體變異得越是嚴重。
明明口吐人言,但面對着一團血肉模糊的肉瘤,或者四肢變異的人形生物,溫毅已經鍛鍊到可以面不改色地被對方粘稠的肢體包圍還插科打諢的地步。
剛開始溫毅以爲是他的視覺在副本中不小心遭遇了詛咒被“污染”了,畢竟精神污染在副本世界是個很常見的現象。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自身也出現了非人的變化:身上莫名其妙開始分泌粘液,傷口中冒出細小的觸鬚,鏡像中自己的身形從人變成了“類似於人”的生物,沒有一處不對但處處都不對勁。
一個可怕的想法逐漸佔據溫毅的腦海……有沒有一種可能,世界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變異不是視覺上的詛咒,每個進入副本的人只要經過“主神”的強化,都會產生不同程度的變異。】
甚至通過那些非人的形態,溫毅可以初步掌握那個人的真實性格。
哪怕有些人表面上裝得人畜無害,他身體上的器官都在叫囂着嗜血與喫人。
所以他可以很輕鬆地躲避那些語言和行爲上的陷阱。
而他認識的那些出生入死的“隊友”們,身上每天都發生着不同程度的惡化,無論是死去的、還是活着的,他的世界裏只剩下醜陋的怪物和醜陋的自己。
隨着身體變異越來越嚴重,他甚至無法親眼確認自己身體的狀況,無論是傷口還是裸露在外的皮膚,在他眼中只有“觸手冒得有點多的血肉”和“腐爛的不明肢體”的區別。
溫毅也知道自己大抵是活不久了,或者說自認爲是一個人類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其實視力也不必還給我了,我還覺得看不見挺輕鬆的,和人說話、和長得不像人的人說話是兩種心情。”溫毅看着雙子、不對,是看着同一個【人】說道。
怪不得他開場就失明瞭呢,雙子只是裝的像同一個“主神”旗下的強化者,但只要他看見了真是的場景,立刻就會懷疑他的身份。
沒有駭人的怪物,沒有非人的形象,完完全全就是一個俊美的青少年站立在那裏。
當黑白雙子站在一起,身體發生接觸時他就是一個人,所有的聲音都是他發出的。
當兩人分開時,溫毅的視線內就無法同時觀測到兩個人,他永遠只能看見一位青少年在活動,儘管另一個位置理論上有一個人,只要不開口就無法感應。如果看見了另一位一模一樣的人,先前那位青少年又會原地“消失”。
“一開始就沒什麼雙胞胎啊,您一個人幹兩份活不累嗎?”溫毅這句話就說的很有情商,完全避開了雙子的雷區。
“回答正確,我就是我!名字的話不能告訴你,被前輩當成展品拿走啦。”
“我很厲害噠,這樣活動和呼吸一樣輕鬆!
雙子手牽着手,同時舉起靠外側的那條胳膊作出歡呼狀。
他反覆提及到“前輩”一詞,本來就是說給溫毅聽的。
“我不會說的哦,不過可以告訴你視力不是前輩主動還給你的。”
“前輩究竟在副本中代表什麼我們也不會說,你就硬猜吧。”
溫毅聽到這就很肯定了,“那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幹了。季楚爲先恢復記憶了?他在展覽廳發生了什麼?和【蝴蝶】達成了什麼交易?”
雙子那歡快的面容上終於露出了些許驚訝:
“這不是超有默契的嗎!”
“這一次真的‘嚇到我了’,大叔你腦子轉得好快呀!”
兩人合聲,再次催促地問道,“那麼在你眼中,博物館的本質是什麼呢?”
在其他人看來能說會道的中年男子罕見的沉默了。
他擡起頭觀察周圍無盡的迴廊以及一成不變的景色,這纔是博物館嗎?爲什麼要用這個迴廊阻隔那些展覽廳、放映室?
而他眼中的這條走廊可以代表本質麼?
他看見了黑暗,看見了星雲,看見自己不是站立而是漂浮在一片靜謐之中。
溫毅看見的是——
“博物館的本質……我沒‘看’錯的話,這裏代表的是【宇宙】本身吧。”
雙子早在溫毅開口的瞬間就感知到他的想法。
他揚起燦爛的笑容,這一次是發自內心地回覆這個答案。
“恭喜你——回答完全正確!”
雙子再次分開,小白跑過去主動挽着溫毅的手臂,像一個撒着嬌想要去前方玩樂的孩子,“走吧走吧,我帶你去集合啦。”
“好大叔千萬不要回頭看哦,看見髒東西了有害健康~”小黑一手背在身後,另一手朝着被小白拉住越走越遠的中年男子揮手告別。
“看來我通過了某項奇怪的考驗?停停停慢點走,我又不傻不會回頭的。還有我的打火機究竟在誰那裏……”
溫毅的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迴廊的另一端。
原本還在微笑的小黑緩緩放下自己揮舞的手臂,臉上的笑容隨着手臂高度的下降逐漸消失。
最後,他眼底只剩下殘酷的殺意。
一隻佈滿黑色絲狀粘稠物的手從牆中出現!
“咯……咯咯……”
半截身體順着手臂從牆裏冒出來。
一個臉上都爬滿黑色絲狀物的男人瞪着凸起的眼球,看見小黑就像是看見救命稻草般喘息着用手指摳住地面一點點朝他爬過去。
“救—救命……救——”
黑色的高跟皮靴踩在了男人臉上。
小黑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趴在地上的男人,憎惡中帶着不屑,“蛆蟲就是蛆蟲,看見光鮮亮麗的食物就想爬過來用那個在糞坑裏打滾的身體污染美好麼。誰允許你呼吸了?不要用你那個失去功能的鼻腔呼出任何有害氣體,光體內循環噁心你自己還不夠嗎?啊……光想想我竟然和一個會說話的散發污染氣體的不明生物待在同一個時空中,我做錯了什麼竟然要這麼懲罰我!”
每說一個字,被小黑踩在腳底的男人身上的皮膚就會腐蝕一塊,當小黑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停下地說完整段話後,他腳下的半截男人已經沒有任何一塊裸露在外乾淨的皮膚了。
外皮被腐蝕,血紅色的肌肉隨着血管一跳一跳暴露在空氣中,散發着惡劣的臭味。
對於黑與白,系統的寄生者只有兩種身份:可以成爲同伴的人,以及……不可回收的垃圾宿主。
現在已經進入大量不可回收垃圾進場的環節了麼?凱撒那邊怎麼這麼快就出現漏網垃圾了?
差點就被大叔看到可怕的髒東西了呢。
光想想以前大叔的生存環境,就令人發自內心的同情與憐惜。
軍裝美少年掩住自己的口鼻,一腳將男人踢回牆內。
半截男人甚至都沒機會發出慘叫,就永遠消失在小黑的視線中。
藍花楹的聲音突然出現在美少年身後,“每次看你‘施展魔法’我都在想,爲什麼魔法少女說粗口時可以不帶一個。”
畢竟藍花楹本人前不久可是說出了長達十秒的屏蔽詞彙,沒有一絲水分。
小黑立刻收斂起看垃圾的眼神,又恢復成那個人見人愛的軍裝小正太,“勿忘我前輩討厭啦,我纔沒有爆粗口呢(·w<)/實話實說的魔法少女愛麗絲醬不會被屏蔽關鍵詞的。”
藍花楹歪了歪腦袋,這就是他們“口吐毒液的雙頭惡龍”嗎,真的好可怕哦(無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