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外的大榕樹下,夜幕中,一個身影隱在樹下,悄無聲息地望着5樓亮着昏黃燈光的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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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碗麪。”周舟往裏望了望,一個個頭埋在碗裏,六月的天熱意已經遮掩不住了,但還是擋不住人們對於面的熱情。
周舟將麪館外面的木板凳用紙隨意擦了擦,接過剛煮好冒着熱氣火辣辣的面,將它徑直放在凳子上。
麻辣入口,一下驅散了睏意。吸溜進嘴裏的麪條混着青菜、麻椒和豌豆,熱氣包着香辣在舌尖上炸裂。沒一會兒,滿滿的一碗麪就只剩下了小半碗湯。
周舟掃碼付了面錢,又去自己店裏面拿了箱牛奶,拿了箱酸奶,一手提着一箱。
他和外婆住的這條街,一左一右就像是小城歷史的寫照。他們的老房子是上一輩人的生活,而街對面新修的高樓纔是屬於現代社會。
周央媽媽就住在對面,22樓。那時候,周央父母還沒離婚,他們辛苦大半輩子手上攢下的錢,可以支撐他們選擇更好的地段。但是總歸是顧及到外婆一個人,爲了方便照看,最終把房子買到了對面。準備的預算大於實際的支出,剩下的那筆錢,變成了周央爸爸出軌的理由。
“叮咚——”按響門鈴,周舟規矩地站在門外。
“誰呀?”
“小姑,是我。”
周舟數到45的時候,門纔打開。劉陳梅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1秒後移開。
“怎麼過來了?”
“外婆說你最近人不舒服,我來看看你。”周舟邊說邊換鞋,隨後將帶來的東西放在客廳,坐下前給劉陳梅倒了杯水。
“還好,就是睡得不太好,老毛病了。”
“中藥喫着嗎?”
“嗯。”
弄好午飯……洗了碗……周舟看着劉陳梅進了臥室午睡,他這才放輕腳步離開。剛打開門,過道對面的門也同時打開。
“溫老師,今天沒去學校啊。”看清楚來人,周舟禮貌寒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衝着周舟溫厚地咧了咧嘴。
“這幾天有點發燒,今天請了半天假,馬上就準備去學校了。”
“多注意身體,溫老師。”
溫老師衝着周舟點頭,周舟跟在他身後保持距離,意識到這是自己從讀書時候就落下的毛病:看見老師就想躲得遠遠的。雖然現在已經畢業,但是那種被老師支配的恐懼還是讓周舟下意識地等溫老師走遠了才擡腳。
也許是因爲長期伏案改作業寫教案,溫老師的背微微有些駝,四十出頭的人,陽光照射下隱約看得見和黑髮混在一起的白髮。
只有那麼幾根還算好的……周舟想到鄰里鄰居關於溫老師的傳言,心中有些鈍。
幼年喪母,青年喪父,中年喪妻喪子。老天爺讓他來到這世上,好像就是要他把這人間苦楚全都經歷一遍。如此不幸的人生,卻受不到溫暖和慰藉,更多的是周圍人的冷言碎語。有說他命煞孤星,有說他上輩子造孽太多……言辭不一,但人們採取的動作倒是一致,離得遠遠的,以免把厄運帶到自己的身邊。
人吶,比好永遠比不過,比慘,倒是有一堆人在那候着墊底。瞧見溫老師的身影在左邊拐彎處消失,他繼續邁步往他那小超市走。剛跨出去兩步,他卻停了下來。
溫老師走的方向……去學校應該往右走……
也許是他要買什麼東西辦什麼事呢,周舟將腦子裏的疑惑一一作答。也許是白什克的出現,再到昨天晚上跟蹤的神祕人,一直兩點一線的溫老師,今天偶然的偏離路線讓周舟覺得自己的反應有點過激了。
然而,當他在下一個路口再次望見溫老師時,他知道,這也許不是自己小題大做了。溫老師面前站着的那人,是賀琅。
他沒有學過脣語,不知道倆人嘀咕些啥。好奇心驅使他想要跟上去看看,但是對於危險的敏感,讓他又停了下來。好奇害死貓。周舟沒有當英雄當救世主的頓悟,他只想好好地活着,足夠溫飽地活着。
“關主,你不跟上去看看嗎?”耳邊突然響起女孩的聲音,周舟差點跳起來。
“我靠!”周舟罵出聲。聲音從胸部下方傳來,他低下頭,一個模樣稚嫩的小女孩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側。眼睛盯着賀琅和溫老師離去的方向。
又是關主……走了白什克,又來這個小破孩,就連溫老師都和賀琅走在了一起,周舟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關主,我們一起去看看吧。”小女孩再次開口。
“你誰?”周舟沒有回答她。
“我是陶子。是陶瓷的陶,不是桃花的桃噢。關主,我也是從北海關來。”
“你和白什克一起的?”
“這倒不是,白——白先生是道法資歷老一輩的天師,北海關內能夠和他名字放在一起的沒幾個,我只是醫法一派的小天師而已。”
周舟下意識打量了陶子兩眼,她下意識稱呼白什克什麼?雖然他不知道,但是這語氣生硬轉變爲白先生,周舟估量着陶子不太喜歡白什克。
“你認識賀琅?也認識和她一起走的那個中年男人?”周舟對陶子,對白什克都沒太大興趣,但是溫老師不同。周舟覺得,陶子也許知道些什麼。
“賀琅,北海關的都認識。至於那個叔叔,他被異獸下了咒,一生孤苦。”
“我靠!”周舟暗罵出聲,這得什麼仇什麼怨,下這麼惡毒的咒。溫老師是得罪誰了。
“那賀琅爲什麼和他一起?他們要去哪兒?”
“給他下咒的是北海關封獸榜上的異獸,各大法派都想找到。賀琅想用他,引異獸出來。但是,這個人的性命可能有危險。”
周舟聽得出來,陶子最後這句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她也許知道他和溫老師的關係,她在誘他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