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寒意，青年猛地擡頭，眼裏雖有錯愕，卻並不驚慌，反而一片平和。
楚墨衍從牀榻上起身後，擡手給睡顏恬靜的小奶糰子布了個隔音陣，然後脊背挺直地跪了下去——
“師尊……”
澹臺修沒有說話。
他長身玉立，薄脣的弧度鋒利而尖銳，一頭銀髮垂落在胸前，凌厲眉宇間，皆是冰寒。
他審視着自己面前這個最器重的徒弟，好像第一次認識對方一般。
“你可知你剛纔在做什麼？”
沉默了許久，澹臺修冷若冰霜的聲音終於打破了滿室的死寂。
楚墨衍低垂着頭，語氣恭敬而堅定，“徒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聞言，澹臺修卻是眸色一凜。
“你知道？”
“你既然知道！那你還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澹臺修話落，長袖翻飛間，如刮骨刀一般的磅礴威壓和靈力朝着跪着的楚墨衍打去！
“噗——”
原本脊背挺拔如青松的楚墨衍因爲巨大的靈力攻擊，噴出了一口鮮血，脊背都彎了幾分。
薄脣染血，楚墨衍的面色蒼白了幾分。
他擡起手，擦去脣角的猩紅，搖搖晃晃地重新挺直了脊背，語氣依舊平和堅定，“師尊，弟子知道不該對小師弟生出妄念，可情之一字，從來都由不得人……弟子願接受任何懲罰，只願師尊能——”
“放肆！”
怒不可遏的澹臺修打斷了楚墨衍大逆不道的話，他周身靈力翻涌，其威力之可怖，竟是讓整個清月宮都跟着震動了起來。
喉間涌上一抹腥甜，楚墨衍面白如紙，脣角再次溢出了鮮血。
澹臺修居高臨下地看着面前的楚墨衍，眼裏寒意如霜，“你不過是道心不穩，動了凡心罷了！你連情絲都沒有，談何情愛，談何讓本尊成全？！”
“到底是見色起意，還是動情生愛本尊不會逼迫你承認，從今日起，本尊便罰你禁足，讓你自己想清楚！你何時想清楚了，再何時出來吧！”
聽到自己不能再見“小師弟”，楚墨衍擡起頭，眼神裏終於有了一絲慌亂，“師尊……”
“退下！”
膝蓋狠狠地壓在冰冷堅硬的玉石地面上，楚墨衍看着第一次動怒成這樣的師尊，又看了看被靈力波動影響到，睡顏不穩的小糰子，終究還是起身離開了……
清冷寬闊的大殿裏，重新恢復了寧靜。
沒人知道，澹臺修長袖下的掌心因爲拳頭握得太緊，多了幾道猩紅的月牙印跡。
此時此刻，連澹臺修自己都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會這般動怒，究竟是因爲楚墨衍碰了蘇卿染，還是對方沒有好好修煉，辜負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栽培……
***
翌日。
蘇卿染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巳時了，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可能是因爲身體變小了的原因，她變得嗜睡起來，動不動就會睏倦，還喜歡掉眼淚，情緒化來的快，去的也快。
烏黑長睫抖了抖，她伸着白嫩嫩的小肉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後捕捉到了牀榻邊的一抹白色衣角。
“師兄～要抱抱～”
因爲剛睡醒，蘇卿染本來就軟糯糯的聲音奶得更加不像話，聽得人心都快化了。
然而，坐在牀榻邊的人不僅不爲所動，周身的寒氣似乎還濃重了幾分。
對此毫無所覺的蘇卿染見“楚墨衍”不搭理自己，撐着小短手慢吞吞地坐了起來，軟乎乎地拽了拽對方的衣角。
“師兄……你怎麼不理我呀～”
蘇卿染話音剛落，就看到牀幔旁邊，衣角的主人走了過來，而對方，卻是白衣白髮，俊臉含霜的澹臺修！
並不是什麼楚墨衍……
看着瞪大了眼睛，小嘴巴微張，呆住了的漂亮小糰子，澹臺修雖然臉色很冷，卻並沒有爲難對方。
指尖微動，他俯下身去抱牀上的小糰子，對方卻猛地回神，蹬着小短腿往後縮，被被子絆了下，小腦袋差點沒一骨碌撞在牆上。
澹臺修眼疾手快地用手掌擋住了牆，蘇卿染光潔的小腦門便撞進了他微涼的掌心裏。
“你跑什麼？”
小孩子氣性都很大，不哄好的話，可以氣鼓鼓地生上幾天的悶氣，蘇卿染現在就是。
她掀開被窩矇住了小腦袋，露在外面的小短腿是個小八字，毛絨絨的白色尾巴不停地甩着，奶聲奶氣地兇澹臺修。
“你是大壞蛋！我不要理你！哼！”
大壞蛋·澹臺修：。。。。
疏寒眉宇微微隆起，澹臺修有些不高興了。
會有壞蛋因爲自己的小徒弟掉眼淚，就放下身段去求別人嗎？
會有壞蛋，因爲體諒自己的小徒弟身子弱，就一直站在榻邊等對方睡醒嗎？
蘇卿染，明明你纔是那個小壞蛋。
一睜眼喊的是別人，還要別人抱……
“爲師只問一遍，你到底出不出來？”
澹臺修冷冰冰的聲音讓蘇卿染心尖顫了顫，都她覺得做人要有骨氣，所以堅決地搖了搖頭，“就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