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少年”動作輕柔地放在玉榻上後,澹臺修坐在榻邊,眼神複雜而溫和地注視着對方。
“少年”向來靈動的雙眸此刻輕闔着,嬌豔昳麗的面龐蒼白而憔悴,黛眉緊蹙着,朱脣緊抿,就連在睡着都是一副脆弱不安的模樣。
玉手翻轉間,澹臺修拿出了一個小巧精緻的白瓷藥膏瓶,修長指尖挖了些乳白色的藥膏後,牽起“少年”紅腫不堪的手,輕輕地爲對方在起了血泡的地方揉着。
自指尖散出的溫熱體溫讓藥膏漸漸變得透明起來,一時間,空氣中多了幾分淡淡的藥味。
塗完藥後,澹臺修淨了手,注視着“少年”的面龐許久,胸腔裏的心臟越來越燙,被剋制住的繾綣情意在這幽靜的夜色裏,一點點上涌。
絲絲縷縷,纏纏繞繞,拉扯着他的理智和道心。
他那時譏諷幽華動了情,任由心魔作亂,說對方不過如此,那他自己呢?
每當自己這個小徒弟淚光漣漣,像是撒嬌一樣紅着眼,軟着聲音求他的時候,他所有的底線好像都可以一退再退。
知道楚墨衍對“少年”動了情的時候,他生氣的原因,也不只是單純的因爲對方做了越矩之事。
若說越矩,從他開始心軟,開始不受控控制地關注“少年”的那一刻,又何嘗不是越矩呢……
大道飛昇……
飛昇了之後呢?
長生了之後呢?
從來,澹臺修從來都無法理解爲什麼會有人放棄飛昇大道,而墜入情愛之中,寧願白頭老去,也不願貪圖長生……
可是這一刻,他忽然覺得,白頭偕老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這個念頭出來的瞬間,澹臺修的心跳開始失衡,指尖微動,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微涼的指腹顫抖着柔和地落在了“少年”的面龐上。
他撫摸過對方如畫般的眉眼,秀氣挺立的巧鼻,柔嫩滑膩的面頰,和殷紅如海棠的脣瓣。
指尖溫軟的觸感一點點從指腹蔓延到四肢百骸和心底,如同羽毛輕拂過一般,酥麻的癢意和陌生的感覺纏繞着澹臺修,將他的理智和隱忍拉下深淵……
從來都道心堅定的澹臺修在這一刻,忽然生出了偏執而濃烈的佔有慾。
指尖微微用力,澀氣地摩挲過“少年”的脣瓣,柔軟的嫩肉便陷下去一個小窩,想起那日對方脣瓣紅腫的模樣,喉結滾動,澹臺修忽然俯下身,吻了上去——
微涼的薄脣和“少年”溫軟的脣瓣觸碰在一起時,澹臺修的心尖狠狠地震顫了下。
他的呼吸在這一刻,全亂了。
胸腔裏的心臟瘋狂跳動着,銀髮自肩頭垂落,籠罩住他身下的人,呼吸間,全是對方獨特的馨香,千絲萬縷,纏得他的心快要窒息了。
白色羽睫顫了顫,他深深地看了眼面前近在咫尺的“少年”,閉上眼,任由自己沉淪進這片刻的荒唐與溫軟裏……
直到紅羅帳後的空氣都變得旖旎燙熱起來。
許是忘了剋制,弄疼了“少年”,在聽到對方睡夢中的一聲細微嚶嚀時,沉溺其中無法自拔的澹臺修才猛然回過神來——
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荒唐的事時,澹臺修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慌亂起身,視線落在“少年”被自己親吻得格外潤澤豔麗,還泛着晶瑩水光的模樣時,向來清冷出塵如謫仙的他那張白皙俊美的臉頓時燒了起來。
耳尖和麪頰涌上的紅,帶着讓他失措的燙,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神祇,這一刻,被拉下了神壇,動了情,生了欲-念……
失態的澹臺修深吸了口氣後,摸了摸殘留着溫軟的脣瓣,強行剋制住內心的佔有慾,轉身離去了。
他不敢、也不能再靠近對方,他怕自己會失控……
蘇卿染睡得一直都不安穩,後半夜的時候,她在一片疼痛和噩夢中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察覺到自己是躺在玉榻上後,她安靜地爬坐起來,看着自己擦了藥的手,不知是想到了這幾日的悽慘還是生自己氣的澹臺修,微紅的眼眶很快溼潤了。
夜晚一個人的時候總歸是心情脆弱的,更別提蘇卿染現在這副狼狽可憐的模樣。
聽到動靜趕來的澹臺修看着坐在玉榻上,低垂着腦袋,單薄身子微微顫抖的“少年”,心臟像是被針扎一樣,涌起細密的心疼和不忍。
但長袖下的手攥緊了,他並沒有動,只是居高臨下地站在牀榻邊,語氣淡淡道,“醒了?”
蘇卿染沒日沒夜地修煉了那麼久,一刻都不敢停歇,輕輕動一下,身上都疼得厲害,此時剛睡醒,聽到澹臺修還是冷冰冰的,以爲對方還在生她的氣,委屈極了,長睫一抖,豆大的淚珠便無聲砸落在被褥上。
被淚水打溼的被褥上暈出一個個深色的圓,澹臺修看到的時候,心頭震顫了下,眉宇間有一抹無奈閃過,終究還是心軟了。
他坐在“少年”面前,擡起了對方哭得溼漉漉的臉,“怎麼哭了……”
察覺到澹臺修語氣裏的一絲柔和,蘇卿染再也忍不住,徑直撲進對方懷裏,緊緊抱住對方,把臉埋進對方胸膛裏,帶着哭腔的聲音央求道,“師尊……染染錯了,您別再罰染染了好不好,染染好疼、好疼啊……嗚嗚嗚……”
“師尊生氣的樣子、真的很可怕,染染真的知錯了,師尊……嗚嗚嗚……”
身形微僵的澹臺修聽到懷中“少年”低軟可憐的聲音,清冷的眉宇無奈而柔和。
對方哭得厲害,熱淚濡溼了他禁慾端莊的衣衫,傳遞到胸膛的時候,帶着燙人的溫度,好像要將他的心給燒起來一樣。
自己這樣就叫可怕嗎?
你可知,我對你,已最是溫和仁慈……若是旁人……
根本就沒有旁人,整個修真界,從未有過讓他這般放在心上的人,嚴厲了,怕嚇到對方,溫和了,又怕嬌縱寵壞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