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上次修真界大比你沒事吧？可惜了，因爲我，師兄沒有拿到天榜第一……”
“師兄，你坐過來呀，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呢～”
楚墨衍剋制地坐在牀榻邊後，看到少女朝着自己伸來的手，抿着脣，避開了。
“你叫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蘇卿染不會看不出來楚墨衍的冷淡，要說不難過是假的。
她沒有上帝視角，在她看來，楚墨衍那麼溫柔那麼好的一個人，被她逼成了這樣，對方在怪她。
怪她毀了修真界大比，怪她毀了太虛宗的名聲……
可她卻還是強行笑着，半撒嬌半委屈地問道，“師兄最近很忙嗎？怎麼都沒有來看我，我好想師兄啊～”
蘇卿染說着，傾身上前，想摸一摸楚墨衍的衣袖，對方卻避如蛇蠍地退開了，甚至轉過身沒有再看她一眼。
蘇卿染也不會看到楚墨衍轉過身後痛苦的神情和猩紅的眼瞳，她只聽到楚墨衍像是厭惡極了自己，沙啞低沉的聲音裏滿是顫抖和剋制。
“我這幾日確實很忙，如果沒有事，你還是、不要再找我了……”
楚墨衍說完，不敢再停留，幾乎是踉蹌着身形走了——
“師兄……”
身後，是少女落寞低軟的聲音，出了清月宮後，楚墨衍閉上眼，狠狠地用拳頭砸在石牆上，直到拳頭變得鮮血淋漓。
可身上的疼痛，又怎麼敵得過內心的疼痛？
楚墨衍的胸膛劇烈起伏着，他閉上眼，眼中的水汽被遮掩，他從沒那麼憎恨過自己。
這些日子，他只要一閉上眼，腦海裏就會浮現出少女爲他擋劍，在他懷裏徹底沒了生機的慘烈畫面。
明明那日的鮮血已經洗乾淨了，可他還是會覺得曾經沾染過少女鮮血的掌心依舊滾燙，灼燒得他徹夜難眠。
染染，對不起……
和溫芷柔的婚期越來越近，陳家的人越逼越緊，他和溫芷柔卻沒有半點交流，溫芷柔看他的眼神只有厭惡，他看溫芷柔的眼神只有冷漠。
喜歡上同一個人，也許是他們二人間唯一的共同點。
他彌補不了那一日的事，只希望從今往後，染染沒了他，能更開心地走下去，不論對方選擇的是誰，他都會笑着看她成爲最幸福的人……
蘇卿染沒想到楚墨衍對她的態度會這樣的冷淡，但是考慮到這樣會更加利於劇情的發展，她低落了會兒後再次收拾好了心情。
這樣纔是正常的，楚墨衍本來就該這樣對待自己。
接下來的幾日，蘇卿染再沒和澹臺修提過要見楚墨衍，澹臺修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提。
等到蘇卿染的身子終於恢復得差不多的時候，這天夜晚，她因爲太過無聊和不安，趁着澹臺修出門的時候，獨自出了清月宮。
不過纔是一個多月的功夫，整個太虛宗好像又恢復如常，甚至變得更熱鬧了。
朦朧的夜色中，蘇卿染站在黑暗的角落裏，看着四周張燈結綵，熱鬧非凡的模樣，有些疑惑——
太虛宗最近有喜事嗎？
看着那邊正在掛燈籠的弟子，蘇卿染走上前，仰起頭問了上面的人一句，“請問這位師兄，最近宗門裏有什麼喜事嗎？”
太虛宗裏的人都知道蘇卿染已經醒了，正在養病，所以突然聽到“少年”嬌軟熟悉的聲音時，梯子上的青年手上動作猛地頓住了，不敢置信地回頭望去。
“小師弟？！”
在看到搖曳的橘色光影下，站着的蒼白纖弱“少年”時，青年一激動，猛地竄起身起身，腳下的梯子便劇烈晃動起來！
蘇卿染剛想上去扶，那梯子卻直直地壓了下來——
蘇卿染嚇得閉上了眼，預期中的疼痛卻沒有傳來，“蘇師弟別怕，沒事了。”
蘇卿染睜開眼，看到了陸雲清神色溫和的模樣，而那個弟子也沒有摔倒，被陸雲清用靈力接住了。
“陸師兄……”
時隔一個多月，陸雲清聽到少女的這聲陸師兄時，如死水一般的心湖才重新泛起了漣漪。
只需要對方一個眼神，一句話，他可以心潮澎湃，可以熱情似火，也可以墜入冰窟和深淵。
“染染……你瘦了……”
眼前的少女一襲白衣，面色蒼白，身形消瘦單薄，就連臉上的笑意也是淡淡的，好像下一刻就會乘風離去，消失在他面前一般。
陸雲清擡起手，想碰一碰少女的面頰，卻又不敢碰，就好像這是一場太過美好的夢，怕碰了，夢就碎了。
“喂，蘇卿染！”
蘇卿染回頭，只見從來都是吊兒郎當，戲謔張揚的顧輕塵正一眨不眨地着她，整個人顯得沉靜了許多。
“你病還沒好到處跑什麼？”
顧輕塵說話的時候，語氣都不自覺地放柔和了許多，那雙總是不屑一顧的多情桃花眼裏，此刻滿是繾綣深情。
夜裏有些涼，蘇卿染身子骨又弱，朱脣微張，剛準備說話卻先咳嗽了起來。
陸雲清當即眼疾手快地從儲物袋裏拿出一件披風動作輕柔地爲少女披上了，顧輕塵看了陸雲清一眼，難得也沒有陰陽怪氣什麼，只是垂下眼睫，默默收起了手中的大氅。
“咳、咳……謝謝陸師兄……”
咳嗽後的蘇卿染眸光水潤，鼻頭和眼尾染上了一抹豔麗的嫣紅，讓她蒼白漂亮的面龐終於多了幾分鮮活的顏色。
“我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有些悶，所以想出來逛逛。”
“對了，你們知道爲什麼他們在掛燈籠嗎？我看宗門裏好像很熱鬧的樣子，是最近有什麼好事嗎？”
此話一出，陸雲清和顧輕塵都沉默了。
宗主和澹臺真君都地叮囑過，楚墨衍和溫芷柔要成親的事，不能讓蘇卿染知道，就是怕對方做傻事。
蘇卿染看着異常沉默的兩人，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怎麼了，有什麼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嗎？”
顧輕塵看着少女孱弱清瘦的模樣，終究還是於心不忍，“蘇卿染，楚墨衍他——”
“我怎麼樣，還輪不到你多嘴！”
楚墨衍的聲音和人一樣寒冽刺骨，和先前清冷疏離的模樣不同，現在的楚墨衍整個人就像是冬日凜冽的風雪，周身寒意讓人靠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