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於凡人而言,是三場春秋和夏雪,於修真之人而言,三年卻只是一個閉關的時間,也許用來參悟破階都不夠。

    可自從那個傾城絕豔的少女在大婚之日跳下魔淵,屍骨無存的那天起,所有人都發現這個三年,變得格外的漫長……

    那一天,有人目睹了一襲大紅喜裙的少女摘下鳳冠,一雙美眸噙着淚,笑容悽然解脫,義無反顧地跳下了魔淵。

    若不是魔界上一任的魔尊長老及時施法強行關閉了魔淵,只怕不論是魔尊季沉霜還是修真大能澹臺修,或是其他人,就跟着跳下去了……

    那一天,所有痛失所愛的人全都崩潰了。

    原以爲修真界大比那次風波後,少女死而復生能得到美好的結局,卻不想命運終究還是殘忍地收回了對方的生機。

    那一天,不可一世,向來桀驁不羈,張揚恣意的魔尊季沉霜在自己的大婚當天,永遠地失去了自己還未拜堂的妻子,他抱着那個鳳冠,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着。

    那一天,魔界的燙金囍字紅燭燒了一夜,卻再沒等來該有的鸞鳳和鳴,洞房花燭……

    之後,魔界和太虛宗就開始了漫長的拉鋸戰,是那種不死不休的爭鬥——

    太虛宗的人認爲他們的小師妹會跳下魔淵是因爲被魔尊季沉霜逼婚了,而整個魔界的人卻覺得是因爲太虛宗的人來搶親,刺激到了他們的小夫人,纔會讓一切變成這樣的。

    不久之後,聽說修真大家族陳家與太虛宗起了糾紛,原因是因爲澹臺真君的徒弟楚墨衍悔婚了。

    也是直到這時,其他人才知道原來當初治好蘇卿染的法器是陳家的一個祕寶。

    如今救活了的少女已經沒了,法器也沒有了,楚墨衍與溫芷柔雙雙悔婚,陳家人自然不依。

    也恰好是在這個節骨眼,太虛宗內門弟子溫芷柔忽然和陳天宏斷絕了父女關係。

    而向來性格溫婉柔和、賢淑得體的溫家家主溫採珊也突然昭告天下,她要與陳天宏合離。

    因爲有了溫採珊的帶頭,許多溫家女子再沒有選擇沉默,而是紛紛站出來,也要與自己的夫君和離。

    這件事很快震驚了整個修真界——

    畢竟溫家女子從來都是乖順聽話的,如今做出這般驚世駭俗的舉止,不得不讓人多想。

    那一日,溫採珊的話語帶着振聾發聵的意義。

    ——“溫家女子依附了男子幾百年,幾百年都如此,便是對的嗎?”

    ——“同樣都是人,憑什麼溫家女子就不能像其他修士一樣問道長生!逆天改命!就一定要屈居男子之下,忍氣吞聲?!”

    ——“溫家已經錯了那麼久了,便由我溫採珊結束這個錯誤吧……”

    ——“今日,我溫採珊便將溫家家主令牌傳給我的女兒溫芷柔!從今往後!大道長生,修真一途,便是我溫家子女要走的路!”

    那一日,一襲緋色長裙,如火焰一般的溫芷柔神色冷厲地接過了溫家家主的令牌。

    從今往後,她溫芷柔,便要擔負起振興溫家的重擔了。

    哪怕這條路艱難險阻,哪怕這條路她孤身一人,她也必須義無反顧地往前走!

    而企圖以父親身份鎮壓溫芷柔的陳天宏,在被已經臻至元嬰修爲的溫芷柔直接打下臺的時候,狼狽而可笑。

    有太虛宗作爲靠山,有元嬰修爲,手段決絕,性子冰冷的家主溫芷柔坐鎮,修真界內的那些大家族雖然頗有怨言,卻再沒敢對溫家出手。

    這之後,修真界似乎安靜下來了。

    太虛宗的人除了與魔界爭鬥,再不參與其他事,而歷經修真界大比那場可怕的屠戮後,再沒有哪個宗門或者修真大家族敢出頭。

    三年,過分的平靜讓整個修真界都沉寂下來。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所謂的平靜,不過是假象罷了。

    這三年,澹臺修踏遍了整個修真界,想要復活蘇卿染,卻都是徒勞,而魔尊季沉霜更是爲了起死回生之術瘋魔了。

    少女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魂魄全無,如同從來沒出現過一樣,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

    魔淵之下。

    溪流潺潺的草地邊,是一片蒼翠的樹林,溪水微涼清澈,裏面還有一些細小靈動的魚兒遊動着。

    魚兒們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悄悄靠近着那隻浸在水中的雪白小手,小心翼翼地用魚嘴碰着。

    忽然,幾道歡快稚嫩的童音傳來,驚擾了水中的小魚羣,嚇得那些魚四散開來。

    ——“先生說了,不能到這邊來玩兒的,我們過來會被訓斥的,我們還是走吧……”

    ——“哼,要走你自己走,難得出來玩玩兒,難不成我們還會遇到先生口中的精怪嗎~”

    ——“好像……真的、有妖精……啊!!”

    暮色低垂的時候,那幾個被嚇到的小童連拖帶拽地將他們口中的先生神祕兮兮地拉往溪邊。

    “先生先生,那隻小妖怪看起來好像死掉了!”

    “先生先生,那小妖怪穿着件紅色的衣服,耳朵和尾巴都是白色的,肯定是白色的狐狸精!”

    朦朧夜色中,一襲青衫,木簪束髮,一抹白紗矇眼的男子身形清雋修長,腳步很穩,他手中雖然拿着根竹杖,走路卻鮮少使用,似乎蒙着眼也不能影響他的視力。

    很快,他就在幾個小童的帶領下,模糊看到了那個所謂的小妖怪。

    放下竹杖,他蹲下身,將小糰子抱了起來——

    微涼的指腹搭在對方的脈搏上時,他眉頭微皺,這麼厲害的傷,還有一口氣吊着,也算是奇蹟了。

    “先生先生,她是什麼妖怪呀~”

    男人薄脣微掀,語氣溫和道,“她不是妖精,只是個可憐的落難人……”

    他說着,一把抱起了小糰子,將人帶回了自己的竹屋——

    燈如紅豆。

    朦朧昏暗的橘色光芒搖曳着,環境清幽的竹屋裏,牀榻上昏迷不醒的小糰子喉間發出了破碎的嗚咽聲。

    對方似乎是做了噩夢,眉頭緊皺着,淚珠從烏黑長睫裏溢出,無聲滑落進青絲裏。

    腦海裏閃過一些破碎的畫面,蘇卿染像是墜入深淵的人,掙扎着,猛地睜開了眼——

    睜開眼後,蘇卿染明顯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搞什麼啊?

    自己不是看完書睡覺去了嗎?這古香古色的陳設是幾個意思?

    難道自己還沒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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