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天虞師叔的關係,他和碧氏的大公子一直有聯繫,與注重儀式感的邀約請帖不同,這封信直接傳送到了他跟前。
信箋入手,觸感如同一片被捂得溫熱的暖玉,是碧玥傳達的訊息。
原來是找他要人的。
沐陽掂量着另一隻手上的劍鞘兀自搖頭嘆笑,看來這個小師妹還沒捂熱乎就要道別了。
他已閱完信,信紙便頃刻間化爲了水霧,消散,而後融入雲海之中。
“是碧府大公子的來信,師妹,是叫你回去的。”
回去正遇上碧心被歷練塔傳送出來,他送歸劍鞘的時候也便將信件內容一併說了。
“多謝師兄轉告。”
碧心接過劍鞘,劍鞘融入了玄女劍碎片所鑄,整體是如玄蒼劍本體相似的幽藍色,入手靜靜散發着柔和的氣息,剛剛纔結束一場酣戰的玄蒼劍似乎還在發着興奮的嗡鳴聲,似乎在渴望着主人儘快帶它進行下一場戰鬥,碧心無奈的勸着,“你看,你有劍鞘了。”
玄蒼劍顫了一下,然而下一秒碧心就將劍收入劍鞘,一聲金屬相互碰撞的聲音過後,像是孩子迴歸母親的懷抱,戰意沸騰不止的劍也收斂了鋒芒,平靜了下來。
劍與主人心意相通。
碧心閉目深吸一口氣,只覺周身的浮躁如同被一陣颯爽的涼風漸漸撫平,神臺一片清明。
沐陽此人,管着萬劍山宗門上上下下幾百年了,又當師傅又當奶孃的,見碧心能夠和玄蒼劍交流,合掌欣慰的讚道:“師妹天賦秉異,日後必能修得劍靈。”
那當然了,要你說。
敖烏輕輕翻了個白眼,終於有自己說話的時候,眼神掠過對面的沐陽,聲道:“走了。”
事不宜遲,再次放出碧嵐給的飛舟,碧心一行人登上了飛舟,原本可以從三清峯直接飛往雲夢城,但碧心控制飛舟,前往天虞峯停留片刻,隨後,飛舟向着雲夢城的方向返回。
既然已經向沐陽傳達了信息,萬劍山不是號稱花萼大陸第一劍修宗門嗎,他們應該知道該怎麼做。敖烏收回看向萬劍山的目光。
碧心一擡頭,“在擔心什麼?”
敖烏眼底一驚:淦,被碧心看穿了?
很快他就收攏神色,捏住碧心臉頰上的肉,臉上露着壞心思的笑容,
“看什麼看,這天下有什麼值得老子擔心的!”
他甩手步入船艙之中,碧心揉着被捏得泛紅的臉頰,這點疼不算什麼,就是爲什麼腦袋熱熱乎乎還暈暈的。
不成,一定是被敖烏那一口大白牙閃瞎了眼。
碧心如是想,跟在大龍身後進了船艙,還打了個哈欠。
淚花幾滴掛在她眼睫毛上面,敖烏聽到聲音立馬轉身過來,奇怪道:“你困了?”
他神色有些緊張:“你多久沒睡覺了?”
碧心的修爲長久不睡覺雖然也熬得住,但太過損耗精神力反而對修煉無益。
“唔……忘了。”被敖烏這麼一問,碧心覺得自己還真有點犯困,在歷練寶塔之中晝夜不眠,也不知道里面經過了多少個日夜。
四兩聽到龍哥傳喚,趕忙從船頭鑽了進來,瞧見碧心的模樣,連忙按敖烏說的掏出來滿倉的柔軟絨毛,“主人在那歷練寶塔之中少則度過了數月,現在一懈怠下來有些睏倦也是正常的,主人,你睡會兒,外面有龍哥和我們看着,到了雲夢城就叫你。”
敖烏本想伸手將碧心扶過去,結果被桃夭搶了先,空落落的手臂懸在了半空,他一口氣噎在喉中,迅速收回手,生硬的加了一句:“睡吧。”
大家都這麼說,且自己才躺在柔軟蓬鬆的絨毛之中,竟然真的有了睏意,最後聽到敖烏的聲音,輕輕落在耳邊,她便放心合上眼,去會周公去了。
碧心睡得沉,四兩在牀邊貼了一道隔音符紙,退出來小聲道:“龍哥,我看那萬劍山劍修修煉可苦了,山上青雲臺弟子對練,打傷一個下來一個,谷中清溪園一半浣衣一半練劍石壁,浣衣的溪流都被衣服上的血水染成了薄紅,嘖嘖嘖,最後練到起不來的,就回弟子居躺着寫八卦報去了,那歷練塔裏應該也是極耗費精神力的。”
說着說着,四兩覺得熱得慌,一瞧,金龍火焰順着他的纏腿一路往上,他登時一個哀嚎,“龍哥我錯了啊啊啊,我應該早點說的!!!”
“行了,再大聲點把碧心吵醒的話……”
敖烏磨牙的聲音被四兩秒速捕捉到。
他死命捂着嘴,一個勁兒的搖頭。
“哼。”
敖烏將一腳將四兩送出了船艙,同時也收回了火焰。
四兩如同重獲新生,仰躺着環臂抱住自己,獨自演繹什麼叫做弱小可憐。
“唉……”
如泣如訴的嘆息在身旁響起,桃夭按着嘴角,學了個臺上角兒的嘆氣聲。
四兩:“唉,小姑奶奶,你就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特弱小,特可憐,特無助!”
“唉……”
桃夭捏着帕子換了一邊嘴角按,唉聲嘆氣的扭過頭去,甚至肩膀還帶了顫抖。
四兩擡了一隻眼看過去,一陣驚呼,“不是吧,小姑奶奶,沒想到你爲我傷心成這樣!咕咕咕我可太感動了。”
桃夭終於忍不住了,拿開手帕一陣嘲笑,笑夠了才說,
“我看你啊,你這是演了出什麼叫做自作自受!”
她扭着腰眯着笑眼離開了,回來時手上拿了香薰丸子。
四兩卻還趴在門口。
桃夭清清嗓子:“誒誒,起來哦,好鳥不擋道。”
你說起我就起啊,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四兩咳了聲想懟回去,桃夭氣都不換接着道:“哎呀,待會兒把主人吵醒了可就不好了。”
四兩乖乖住了嘴,撲騰化爲鳥型,自個兒尋了窗戶蹲着。
桃夭得以將香薰丸子拿進去,她緩步進入室內,見碧心躺在羽絨毯子之中,而敖烏就坐在她牀邊,頭微微垂着,以往看一眼就覺得駭人的雙眸也緊閉,像是同樣睡着了。
她將香薰丸子輕輕放在案几之上,轉身之時看到了貼在牀腳的隔音符紙。
她抿嘴一笑,經過四兩身邊時,用手帕掩着脣角,另一手揪了揪他腦袋上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