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市區熱鬧，但是他沒有半點心情去欣賞沿途的風景與人文。
他的思緒飄蕩很遠。
甚至再度思考起自己重生的是不是揹負着某種使命，否則上天怎麼可能就只憐眷自己，讓自己有了一次重來的機會。
“……”
這本是一個無解的問題，是自己面對神祕，慌亂無措地想爲之打上標籤，讓自己內心安定而已。
“我的視線漆黑一片看不清指尖……”來電鈴聲響起。
許爲從褲子口袋掏出手機看到是爺爺打過來的，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頓時“咯噔”一下。
馬上接通。
“喂，爺爺，怎麼了？”
“許爲，你李伯已經走了……”
不好的預感應驗了。
許爲暗暗吐出一口濁氣後，才說道：“我已經回到江淮市了。”
“你到江淮市了？那你直接過來吧。”
“嗯，半小時左右就能到。”
掛斷電話後，許爲看前面的司機一眼，“麻煩車開快點。”
“好的，許先生。”
車子提速，原本需要足足半小時才能到的路程，二十三分鐘就到了。
“你們先撤吧，有需要我再聯繫你們。”
“好的，那我們在附近待命。”
黑色的商務車行駛離開。
許爲向李家的祠堂那邊走去，沉重的哀樂越發大聲，像是要奪走人的魂魄一樣。
一個滿臉胡茬子的青年站在前往祠堂的鄉間路邊打電話。
許爲認出了他，正是李伯的兒子，李祐其。
“林總，上次騙您是我不對，但是這次我真沒騙您，您也聽見聲音了，就讓我再預支三個月的工資吧……求您了……”
許爲現在的聽力比以前好了很多，將李祐其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聽到。
他眉頭一下皺起來。
預支工資？
李祐其現在找公司預支工資……難道李家已經困難到這個地步了嗎？
回想起來，前世李伯出殯的時候都是從簡。
“其哥。”
許爲故意出聲喊了李祐其一聲，同時腳步加快走了過去。
李祐其驚了一下，回頭看見了許爲，點了下頭，然後又捂着手機，“林總，有人過來我得去接待去接待了，這件事還請您支持一下，要不然我真沒辦法了……”
“謝謝林總，謝謝林總！”
成功向公司預支到一筆薪水，李祐其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殊不知，他說話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後面的這些話卻被許爲聽了個完全。
“許爲，到上面坐。”
“嗯。我接到爺爺的電話就馬上趕回來了，沒想到還是沒趕上見李伯一面。”
“唉……生老病死天註定，誰也沒辦法。上面坐吧。”
李祐其雙眼佈滿血色，紅的厲害。
不知道是哭的，還是長時間沒休息熬的，或者兩者都有。
見李祐其轉身要引路，許爲喊住了他：“其哥，剛纔你打電話我都聽見了，我最近賺了點錢，先拿去張羅吧，卡號給我。”
“你……這……不用了，我已經湊到錢了，真的，不用了……”
李祐其着實是驚了一下，同時感覺無比尷尬與羞愧，臉一下就紅到了耳根子。
丟人，太丟人了！
這時候他心中無比悔恨，要不是自己沒頭沒腦地想輕鬆賺大錢學人家炒股，也不能被騙十幾萬，父親說不定還能多在一些時日……
“我也是說真的。”許爲伸手拍了李祐其的臂膀一下，“我爸媽走了之後，李伯那麼照顧我和我爺爺，在我心裏他就是我親伯伯。
現在他走了，我盡一份孝心應該的。
而且我最近確實是賺到了點錢，並不是充大頭，你就讓我盡這份心吧。”
“許爲……”
李祐其原本就紅得厲害的雙眼，更紅了。
成年人的崩潰就在這一瞬間。
看他止不住的眼淚，許爲也趕緊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
這時候許國標從祠堂前邊那邊走到了路上，已經看見許爲了。
許爲也看見了自家爺爺，吸了一下鼻子提醒道：“我爺爺過來了。”
“我們加個微信，等下你把卡號發給我。”
說話的時候，許爲已經用手擦去眼角的淚水，情緒穩定下來。
“這個等下再說，我先領你上去吧。”
李祐其也連忙擦淚水，但是他剛纔情緒崩潰，一時間還沒緩過來。
許爲點了下頭，跟隨李祐其走了上去。
也許是比較突然，李家的親戚沒來幾個，來的那幾人也都是生活在本村上了年紀的老年人。
“這個少年家應該就是許國標的孫子許爲了，我上次去喫席的時候，聽說這個許爲現在可不得了……”
許爲跟隨李祐其走近祠堂，還能聽見外面一個老人在議論他。
“……”
看着被用白布蓋住的遺體，許爲腦海裏還有李子良當年硬給他塞錢的畫面。
李伯……
……
一套禮節後，許爲坐在了外面，李祐其給他遞了杯茶，喝過後。
兩人加了微信。
之後許爲收到了李祐其發來的卡號。
他複製了一下，又向覈對了銀行卡信息，然後轉了20萬過去。
“轉過去了，琪哥你看看。”
“嗯。”
李祐其應了一聲，心想許爲會轉多少錢，但是想來也不可能太多。
但是能主動開口要借錢給李家，已經很好了。
哪像那些堂親，一個個到現在還沒來，分明是知道他們家現在的情況，故意躲着的……
雖然這其中有因果，怪不得別人，但是李祐其心中難免覺得淒涼。
也正因爲如此，他剛纔聽許爲要主動拿錢出來幫襯，心理防線纔會那麼容易崩潰。
當他以爲許爲頂多就是借個幾萬塊的時候，然後就看見了銀行發來的收款信息。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五個零！
20萬！
李祐其驚愣了一下，只感覺心底有源源不斷暖流噴涌而出，直衝他的頭頂，讓他感覺臉皮都在發麻。
他的情緒，再一次被整破防了。
“許爲……謝了！”
“應該的。要是還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其哥你儘管開口，我能幫到的，一定幫到。”
“好……真的謝謝你了！”
“……”
許爲不知道李祐其有多感動，他只是想着李家的事情，他能幫的，儘量要幫到。
這是他的爲人信念，也是對李子良多年照應的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