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電話吵醒了陸聽聞。

    他迷迷糊糊的接聽着電話。

    “兒子,你回來沒啊?”陸母的電話,“你爸爸在家等你一起喫飯呢。”

    陸聽聞偏了下頭,看着已經在悠悠轉醒的女人,“這就回。”

    “你嗓子怎麼了?感冒了?”

    “不要緊。”

    “趕緊吃藥啊,實在不行晚上回來打一針,不能拖。”

    “好,我知道了,媽。”

    掛了電話,韓星睡眼惺忪的坐起來,“我送你回家。”

    “不用。”陸聽聞也坐了起來,揉了揉睡麻了的身體。

    兩人很快走出了醫院去停車場。

    韓星一直拿着車鑰匙,直奔着駕駛座就坐了進去,根本容不得陸聽聞反抗。

    他身體還虛弱着,哪怕是發着燒,開車還是不安全。

    她得負責把人安全的送回家纔行。

    “嗡——”

    剛坐上車,陸聽聞的微信就響了。

    他沒第一時間去看。

    而不出兩分鐘,韓星的微信也震動了下,她也沒有第一時間去看。

    緩了緩神,陸聽聞才解鎖。

    陸母:宓可受傷了,應該是讓人打了,你爸有點生氣,回來的時候你不要管他們的事。

    在那個家裏,常年不怎麼在家的陸父很有發言權,當家做主的掌櫃。

    威嚴與地位並沒有因爲常年不在家而變少。

    陸聽聞捏了捏眉心,沒有回覆。

    期間都是他在指路,韓星按照最短的路線給他開。

    二十多分鐘後,終於到了別墅區的門口。

    “我走了,你回去還是要按時吃藥,晚上早點睡。”

    韓星解開安全帶就準備下車。

    陸聽聞卻攔住了她,“你直接把車開走吧,這裏不好打車。”

    “啊,也行。”

    下了車,男人回了下頭,隔着副駕駛的車窗與她對視。

    過了能有十幾秒,他揮了揮手。

    韓星展露笑容,也跟他揮手告別。

    奔馳車一溜煙的開走了,陸聽聞站在原地看着那個方向很久很久。

    直到奔馳的尾氣早就消失在空氣中,他才轉身走進老宅裏。

    ☆

    “二少爺。”

    “二少爺。”

    莊園裏的僕人們看見他紛紛打招呼。

    陸聽聞在玄關處換了鞋,朝着客廳那邊看。

    氣氛有些壓抑的不對勁。

    一直照顧爺爺的私人醫生這會兒正在給人處理傷口,滿地都是血淋淋的酒精棉球和紗布。

    一圈的沙發裏,坐着他的父母以及臉色極差的陸玉昊,爺爺奶奶似乎特意被支開了。

    這時候,陸蔚和許植兩人端着水果從廚房那邊出來。

    “聽聞回來了。”

    陸聽聞回了下頭,“姑姑,姑父。”

    他一天沒抽菸,沒坐下之前喊了聲:“爸媽。”

    罷了,拿出口袋裏的煙盒走到遠處的窗戶前,打開窗戶點燃了一支菸。

    許是生了病,陸聽聞的情緒也不是很穩定,他聞慣了醫院裏的味道,這會兒再聞居然有點噁心。

    他靠在那邊的窗戶,吹着晚風抽菸。

    “她都傷成這樣了,你還抽菸?”

    陸父穿着嚴謹的襯衫,回頭盯着他這邊。

    宓可傷的的確不輕,可每個傷口卻都不夠驗傷的等級,上面流血的地方很詭異,不懂醫學的人不可能做成這樣。

    不止如此,宓可的頭髮也遭了殃,這會兒跟狗啃的一樣。

    得罪誰了這是。

    陸聽聞幾乎是下意識的回了句:“她傷成什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話沒什麼語氣,很平靜。

    然而陸父卻皺了眉頭,語氣加重,“這是你嫂子!”

    陸玉昊趁機開了口:“爸,沒事兒的,聽聞一直在家裏抽菸,我們都習慣了,您跟他發什麼火。”

    這話說的……

    陸母與陸蔚同時沉了臉色,卻又不能在陸父面前跟陸玉昊爭執。

    “你把煙熄了。”陸父幾乎是命令性的說道。

    完了。

    瞭解侄子的陸蔚很清楚,這父子倆雖然一直相敬如賓,可一旦遇到有分歧的事時,同樣是天雷勾地火的爆裂。

    沒熄滅。

    煙還在抽。

    陸聽聞好像跟沒聽見似的。

    宓可因爲疼痛和委屈以及受到的驚嚇,此時淚如雨下,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陸父霍然起身,指着陸聽聞喊道:“把煙熄了!”

    窗前的男人極爲不解,“她不只是皮外傷麼?傷到氣管和肺了?”

    傷的重早就進醫院了,哪還用得着在家裏處理傷口。

    “陸聽聞,這就是你的禮儀教養是嗎?對待嫂子都不知道敬重?”

    陸父對兒子的期待很高,以至於格外嚴格,有一點不好都要親自盯着改過來,從小到大都是。

    而陸玉昊習慣了僞裝,絕不會在父親面前表現出任何忤逆他的態度,可陸聽聞不是。

    他的反骨一直長在身體裏,從沒爆發過,也沒消失過。

    如今又要天天面對那兩個讓他討厭至極的人,不僅如此,還要對待他們像親人一樣,陸聽聞自問他可沒那麼大度。

    他也不跟陸父吵,但也不熄滅香菸,硬是抽完了才轉身準備上樓。

    “站住!”

    許久不見,兒子居然這樣不聽話,陸父非常不滿,“過來跟你嫂子道歉。”

    陸父的觀念很古老,一直抱着長嫂如母的態度,認爲長嫂就應該像對待母親一樣的去尊敬。

    “行了。”

    陸母都看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總使什麼官威啊?”

    老婆冷了臉,陸父皺眉,“這個家誰說的算?我是他爸,他這麼沒禮貌我還不能說了?”

    自打二十年前開始,父親就常常不在家。

    小時候的陸聽聞一直覺得爸爸又偉大又厲害,拿父親當做榜樣和崇拜者一樣看待。

    可久而久之,想他了他也不在,學校裏有委屈了他也不在,什麼事他都不在。

    哪怕是發生了宓可和陸玉昊的事,哪怕是他高考,他都不在。

    整整將近二十八年的人生,他缺席了快二十年。

    那短短的,記憶模糊的八年,怎麼抵得住後面這二十年的成人世界?

    陸聽聞站在臺階上,回視着站在客廳裏發火的中年男人,“別對我媽喊,年紀大了就多睡覺,人家活蹦亂跳的,用得着您操心?”

    “你聽聽,你聽聽!”

    陸父火大了,瞪着陸母,“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哪個是你教出來的?你倒是教一個出來給我看看啊!”陸母聽不得誰說她兒子,丈夫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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