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橙子……
“她手上拿的什麼？”陸聽聞指着小娃娃手裏攥着的。
韓星嘆氣，“佛珠，你外公給的。”
自打拿了那串佛珠，小橙子幾乎不離手，晚上睡覺也要攥着。
沒有佛珠就睡不着。
她也不哭，甚至從小到大比韓意眠還要安靜，難受也不哭，只用皺眉頭表達。
“這性格是不是像你啊？”韓星懷疑。
陸聽聞立馬否認：“我小時候可不聽佛經的。”
韓星努力回憶自己小時候是不是愛聽，可是並沒有。
那她懷孕期間也沒有啊，一個人帶小女兒的時候更沒有聽過。
所以小橙子爲什麼喜歡？
這事兒到了最後，夫妻倆就認爲應該是小橙子一時好奇罷了，沒準過段時間就不喜歡了，也就隨了她去。
放暑假的時候，韓意眠寫完了作業就跟妹妹一起玩。
姐妹倆從來不打架吵架，一個是因爲姐妹倆的性格互補，囡囡開朗愛笑大方，橙子安靜麻煩少。
一般買什麼喫的她們都和平分，絕不爭執，韓星實在覺得安心極了。
可原以爲橙子是個性子安靜的女娃娃的韓星，在一次帶她去舞蹈學院的時候，這個想法立馬破碎。
“陸意慈！”韓星看見她打人的時候嚇得聲音都變得陰冷了起來。
而那邊打人的陸意慈一邊嘴裏唸叨着佛經，一邊打人。
韓星：“……”
把橙子扯過來，韓星第一時間先哄那個捱打的小孩子，於是讓附近的人趕緊幫忙找一下家長。
阿薇很快跑過來解決這件事，韓星拉着橙子進了辦公室。
那是她第一次對小女兒發脾氣：“爲什麼打人？還拿你的拳頭打？”
陸意慈長了一雙細長的眼睛，不怎麼像韓星，皺眉的樣子很像陸聽聞，她穿着對襟的小旗袍，頭髮盤成個小丸子，安安靜靜的站着。
“不知道打人不對嗎？”韓星有點心軟。
陸意慈安靜着不說話。
韓星很氣，“說話，媽媽在問你話，你要講，因爲什麼打人？”
“搶我東西。”陸意慈語速緩慢的回答了。
“搶你東西就直接打人？”韓星瞪大了眼睛，“這是我教你的嗎？”
“媽媽教我和平相處，我問他要了，他不還給我。”陸意慈眼睛都不眨一下，“還氣我，對我吐舌頭。”
韓星：“……”
第一次看見小女兒這麼嚴肅的樣子，她都有點懵。
“你可以找媽媽，或者找他的父母親說，打人是不對的，你有理都變成了沒有理。”韓星蹲下來跟她講。
“不。”
陸意慈居然拒絕了，“那是大人們的規則，我們是小孩子。”
韓星一臉懵。
“我們還小，搶我東西，就該打。”陸意慈伸出手，“我的佛珠被他扯斷了，明明是我損失了東西，爲什麼要，說我。”
韓星一口氣提了起來，差點被這丫頭繞進去。
“是這樣的寶貝，你看哈，你的東西被他扯壞了，那你讓他賠就是了，可一旦你動手，這件事就上升到打架的程度，而不是你的東西受損了，明白嗎？”
說的也許有些深奧，孩子可能聽不懂。
“嗯？”
陸意慈舉着空蕩蕩的小手腕兒，“那我的佛珠呢？”
“讓他賠給你啊。”
“可那也不是原來的了。”陸意慈很嚴肅，“爲什麼，我要無緣無故，失去我原來喜歡的，這是他做錯的事，道歉沒用。”
所以，該打。
韓星渾身一震。
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橙子的思維可能有點過於偏激，這不行。
當天晚上韓星拉着陸聽聞講了一下這件事，陸聽聞也覺得不大好，決定找女兒談一談。
小房間裏。
沒有睡覺的陸意慈居然自己坐在牀上擺弄那些散掉的佛珠。
陸聽聞走過來，“寶貝？”
陸意慈沒有擡頭。
“不開心可不可以努力跟爸爸講一下？”
到底才三歲多，說話方面也沒辦法說的太深奧。
也許是女兒太早熟，這個時候就有了個人的思維體系，這時候最需要好好引導。
陸意慈突然指着陸聽聞手腕上的一個串了一顆珠子的黑繩，“奶奶的。”
“嗯，對。”陸聽聞沒懂女兒怎麼問這個。
陸意慈的小手慢吞吞把它解開拿下來，她拎着晃了晃，於是一下子扔到了地上。
陸聽聞愣住，皺眉頭，“這是幹嘛？”
“爸爸，你生氣了。”
陸意慈頭髮散着，看着懵懵懂懂的，可那雙眼睛特別嚴肅，“我好奇然後扔掉，它髒了壞了，我賠給你。你開心嗎？”
她在非常努力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陸聽聞也聽懂了。
沒等說話，陸意慈就低下頭悶悶道：“我沒有做錯事，因爲他的好奇，我就要生氣，爲什麼他道歉了，我就要原諒。我的東西誰還給我。”
她把珠子抓起來，“曾祖給我的，曾祖活不了多久了，不會再有啦。”
“橙子，爸爸明白你的想法和心情，可我們要用正確的方式去處理這……”
“爲什麼普遍的，常見的，就是對的？”陸意慈突然擡頭。
門外的韓星當即愣住。
這句話……
當年她也說過的。
陸意慈太像她了，想法有些吹毛求疵。
“我打他，因爲他弄壞了我的東西。我可以道歉，但我必須打他。”這是對於這件事陸意慈給出的結論。
-
陽臺上。
陸聽聞點了支菸，長長的嘆了口氣，“我沒想到教育孩子這麼難，他們的想法千奇百怪，可換個角度想，好像又沒什麼錯誤。”
韓星笑了，“隨她吧。”
“不管了？”
“不是不管了，而是我也沒資格要求她的思維模式與大家都一樣，像她也說了，沒人規定哪種想法必須正確，只要她不去主動傷害別人就行了。”
不同的每個人，才組成了這個複雜的人間。
不過那件事對陸意慈的影響很大，韓星發現陸意慈從那以後再也不打人了。
可她會想別的辦法報復回去，還能讓對方家長認爲她沒有錯！
韓星真的是越來越害怕，拉着陸聽聞驚恐道：“她不能是反社會人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