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意慈注意到回到車上的父母沉默了許多。
“爸爸媽媽，我是病了嗎？”陸意慈問。
夫妻倆異口同聲，“沒有！你很健康，你沒有病。”
陸意慈撥動着佛珠，淺淺的笑了下，“爸爸媽媽，你們騙人。”
“哪有？”韓星擰眉。
陸意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們眼神，不對呢。”
小小的人兒低下頭，撥動佛珠的速度變快了一些。
他們以爲是小女兒害怕了，想着安慰她一下。
哪成想陸意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了口：“爸爸媽媽你們不要怕。生了病也不要怕，佛曰死即是生。”
夫妻倆：“……”
這可怎麼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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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夫妻倆面對面坐着嘆氣，一頭莫展。
可反觀陸意慈本人，氣定神閒的繼續玩自己的，時而寫寫畫畫，時而陪着韓意眠做作業。
但陸聽聞已經把所有書都收走了，“不能再讓她看了，以防萬一，萬一是超憶症，先少讓她的腦子儲存點東西。”
“可記憶未必是知識，她生活的每一天都會記在腦子裏。”韓星說。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父母的心提着放不下。
陸聽聞決定跟陸意慈聊聊天，這孩子表達能力強，也聰明，溝通起來並不困難。
書房裏。
陸意慈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看着面前的爸爸媽媽。
看着女兒這個樣子，陸聽聞心抽着的疼，做父母一旦遇到孩子的事，就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
他們害怕最後陸意慈會像醫生說的那樣，最後瘋了。
“爸爸想跟你聊聊天，你實話跟爸爸講，不要騙爸爸，好不好。”陸聽聞的語氣比以往都要溫柔。
“好。”陸意慈好像無時無刻都在撥動佛珠。
“爸爸問你，你是看過的東西，都能記得住嗎？”陸聽聞問。
陸意慈眨了眨眼，然後目光在書房的書架上環視了一下。
“第二排的黑色封皮的書動了，它昨天在第四層。”
“右邊第三排的英文系列讀物昨天沒有，是今天才放的。”
“小花瓶裏的花，掉了……”陸意慈好像在數，“掉了六瓣。”
陸意慈又把目光停在了書桌上的筆筒，“昨天有七支筆，今天少了一支紅色的鋼筆。”
全部她都記得住。
聽完女兒說的這些，陸聽聞跟韓星沉默了好久。
“寶貝，你回憶這些的時候，會不會頭痛呢？”韓星問。
陸意慈淡定搖頭：“不會。”
“那你有的時候會不會發現有些事你忘不掉？”
陸意慈納悶：“爲什麼要忘？”
“不開心的事，不好的事，忘記啊。”韓星說。
陸意慈安靜了好半天，徐徐搖頭：“我沒有不開心的事。”
韓星下意識要說不可能。
人怎麼會沒有不開心的事？
可是她閉嘴了，女兒的記憶力很好，她說沒有，那很可能是真的沒有。
“你不會因爲什麼不高興，不愉快嗎？”陸聽聞問，“你還記不記得那次你的佛珠被其他小朋友弄壞了？”
陸意慈點頭，“記得，但我打了他，我就沒有不開心了。”
“那麼這件事就沒有意義了，你能選擇忘掉嗎？”
“忘不掉。”陸意慈實話實說，“我都記得。”
完了。
陸聽聞臉色都有點白了，可這種事誰都無能爲力。
他特意查過世界上有這個病例的人，都不到一百個，精神性的問題，又不屬於外力或者心理導致的病症，也沒法治。
陸聽聞原本是不打算告訴女兒這件事的，可面對這樣早熟的孩子，他覺得實話實說，或許是對的。
“爸爸跟你說件事。”
陸意慈在聽。
陸聽聞斟酌下語言，“你的這個記憶力比絕大多數人都好，包括爸爸媽媽在內。你看過的東西都記得，這叫超憶症。醫生說，這個問題可能在你長大以後，會造成你的困擾，比如你想做一道題，你的腦子裏卻蹦出來一堆無關緊要的東西，反而答錯了題。”
“能懂爸爸在說什麼嗎？”
陸意慈眨了眨眼，面無表情的時候神似韓星，“就是我有病。”
陸聽聞：“……”
韓星撇過了頭。
“倒也不是，就是爸爸媽媽到時候會帶你去國外再試一次，即便最後確定了是超憶症，我們也不要怕。你儘量少看東西，記東西……”
陸聽聞說着說着就停下了。
超憶症根本不是自己能控制的，難道還能把孩子關起來？
陸意慈歪了下頭，“爸爸媽媽，你們爲什麼，認爲這是壞事。”
“嗯？”陸聽聞沒懂孩子的意思。
陸意慈環視四周，“看看好的啊。”
父女倆豎起耳朵，大腦飛速運轉，努力去理解小女兒表達的意思。
陸聽聞試着解釋道：“你是說讓我們看好的一面？就是你記憶力好？”
“醫生姐姐說的話，我看到了。”陸意慈語出驚人，“玻璃，我看到了她的嘴巴動，她說會瘋。”
“佛曰……”陸意慈停下，“佛沒曰過，我自己說的，瘋是以後的事，瘋之前，個人價值很重要。”
小小的娃娃，說的話過於深奧。
夫妻倆有點懵，這種感覺不知道要怎麼用語言來表達，有點驚奇，又有點……
“人活一世，價值。”陸意慈努力表達。
“你都聽誰說的？”
陸意慈回答：“電臺講佛經。”
她天天聽那東西，有些東西不懂，但她都記得，就拿出來回答別人。
陸意慈一直抱着，要懵也不能只有我一個人懵的想法。
我聽不懂你們在問我什麼，那我就回答一個你們也聽不懂的答案。
韓星扶額嘆氣。
等陸意慈走後，陸聽聞無奈：“怎麼辦呢？”
韓星搖搖頭，“我也是第一次養孩子，我也不知道啊。”
典型的聰明的過了頭也不是什麼好事。
陸聽聞放不下心，當即聯繫國外的醫院，準備立馬帶女兒過去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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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子，你在幹嘛啊？”韓意眠都驚呆了。
因爲橙子喜歡佛經，家裏便擺了個佛像在韓星父母牌位旁邊。
陸意慈正跪在那裏，舉着三根香，拜的那叫一個虔誠。
她閉眼默唸：不要讓爸爸媽媽擔心我。
她雖然記憶力好，但該不懂的還是不懂。
甚至剛剛說了那麼多，陸意慈也就只知道自己是有了點病，心情並沒有受影響，她也無法想太遠。
但她敏感的神經發現，爸爸媽媽在擔心自己。
韓意眠不知道她在幹嘛，索性也取了三根香陪着妹妹一起拜。
不知道橙子在求什麼，那就……
韓意眠默唸：那就祈禱妹妹心想事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