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聽聞喘口氣，站起來把盆子撿回來重新接水。
他一隻手撐着牆面，微微喘息。
盆子很大，裝的水非常多，倒一次很重，除此以外，剛剛灑了一地的水，他還要趕緊擦乾，以防韓星摔倒。
終於接了一盆冷水後，韓星面不改色的坐了進去。
“冷嗎？”陸聽聞緊盯着她的臉。
韓星低着頭，沒有回話，像是沒聽見一樣。
陸聽聞只能開始給她洗澡，又把浴室裏的溫度調高。
這次洗的速度有點快，等洗完，陸聽聞拉了拉她：“起來吧，洗好了。”
韓星擡了擡頭，眉頭皺着，“想上廁所。”
“好。”陸聽聞給她拿鞋，又穿上浴袍。
韓星站起來卻一步沒有邁出去，直勾勾的盯着他，“你爲什麼不揹我？”
陸聽聞二話沒說，背對着她蹲下，“來。”
韓星爬上去。
到了衛生間，陸聽聞扶着她坐下，等着她上完廁所。
“你看着我幹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韓星的語氣很衝，好像下一秒就能炸開那種。
陸聽聞趕緊背過身，不過聽到了別的聲音。
等聽見身後她好像站了起來，他才問：“我可以轉過去了嗎？”
半晌，女人應聲：“嗯。”
回過身時，陸聽聞就知道自己沒聽錯。
韓星沒有用馬桶，而是蹲在了排水口那裏。
退到一邊的女人靜靜地看着男人彎腰擦着地，她眼神呆滯迷茫。
等收拾好陸聽聞轉回身，腦門上已經出了汗，“上完廁所有沒有擦？”
韓星眼珠上下看了看，表情一言難盡。
陸聽聞就知道這是沒有，拿着衛生紙過來，掀開她的浴袍，親自給她擦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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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喫飯了。”
餐桌旁，陸聽聞拉了拉她，示意她坐下。
韓星動作很慢，整個人都有點呆，反應更是慢。
說了好幾次，陸聽聞纔等她坐下去，拿着勺子盛飯菜，都是她愛喫的。
兩個女兒坐在對面也不亂說話，生怕哪句話不對媽媽會突然不對勁。
“弄好了，你自己喫還是我餵你？”陸聽聞把碗放到她面前。
韓星盯着那碗飯半天，纔拿起勺子自己喫。
見她喫的正常，陸聽聞鬆了口氣，一家人這纔開始喫飯。
兩個女兒跟陸聽聞小聲說着什麼。
陸聽聞盛了一碗湯，確定不燙了以後，放在韓星旁邊。
“咔嚓——”
韓意眠驚呼一聲：“媽！”
陸意慈趕緊拿紙巾：“爸你燙着吧？”
而陸聽聞卻沒接紙巾，彎腰去看蹲在椅子旁邊縮着的韓星，“老婆？”
整整一碗湯都被韓星推開了，一大半都灑在了陸聽聞的手背和手臂上，都還冒着熱氣。
碗碎了一地，有血出現，陸聽聞還以爲是韓星割破了。
“讓我看看。”陸聽聞硬拉着她。
但韓星也不知道了，死死的抓着椅子腿不動，眼裏都是驚嚇。
陸聽聞看見了，她的一根手指和腳背有劃破的傷口。
“起來，沒事了，摔了就摔了，你受傷了，老公給你擦藥，聽懂沒有？”陸聽聞拽着她。
安靜的那一刻，旁邊的韓意眠與陸意慈都在父親的臉上看到了無助。
沉默了一會兒，陸聽聞啞着聲音：“韓星，你聽話，好不好？”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韓星睫毛一顫，緊緊攥着椅子腿的手緩緩鬆了力氣。
陸聽聞趕緊把她抱起來往客廳走。
然而隨着他的步伐走過，陸意慈看見地上都是血。
“爸，你的腳踝……”
陸聽聞根本不在意，把韓星放到沙發上，他拿過一直放在茶几底下的醫藥箱。
“有點疼，不要躲。”
韓星盯着地面某一處，眼睛一眨不眨，面無表情，像是傻了一樣。
那邊的韓意眠拿來了掃把清理地面，陸意慈默默地看着狼藉一片的家，摸了摸額頭。
給韓星劃破的地方處理好，陸聽聞儘可能的放柔軟了語氣：“爲什麼把湯灑了呢？是不喜歡喝嗎？還是你不喜歡那個溫度？”
她的病情越來越重，情緒根本不受控制，有些舉動突如其來，陸聽聞必須要去了解，然後猜測她爲什麼。
隨着發病的時候語言能力退化，有些時候韓星都不知道怎麼解釋，說的磕磕絆絆，陸聽聞只能一邊聽一邊猜。
“是不是溫度不喜歡？”
韓星眉頭皺的更緊，一臉嫌棄。
陸聽聞又試着問：“喝湯那個勺子不喜歡？”
話落，只見韓星幅度非常小的點了點頭。
聽到這個原因，後面的兩個女兒都有些無奈。
可只有她們的爸爸笑了，他揉了揉韓星的腦袋：“那就換一個你喜歡的，帶星星圖案的行不行？”
“醫生。”韓星突然說了句。
陸聽聞一愣，不確定的問：“要帶醫生圖案的？”
她直勾勾的看着他，“男醫生。”
聞言，陸聽聞抿脣緩慢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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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時候，訂購的可食用的料送了來。
整整一天韓星都沒有回過神，她病情持續的時間越來越久。
陸聽聞把東西都準備好，拉着韓星坐過來。
兩人並排坐在茶几旁，陸聽聞拿着細細的毛筆，對着平板中的簡筆畫，在勺子的兜裏開始畫。
他畫畫不專業，韓意眠倒是還能畫幾筆，但韓星好像不讓。
勉勉強強畫出來個醫生的簡筆畫，陸聽聞問：“這個行嗎？”
只見韓星突然搶過去，握着勺子對着平板屏幕一頓狠砸。
“媽……”韓意眠都被嚇到了。
可面對這一幕，陸聽聞一點波瀾都沒有，等韓星把勺子扔掉，他平靜如水：“不喜歡？再畫一個。”
然而就在陸聽聞重新拿只白勺子時，韓星拿過了細毛筆，她低下頭，神色安寧的在畫。
看着她居然自己在畫，陸聽聞今天一身的疲憊好像瞬間就消散了。
很快，韓星畫完，她自己端詳着，神情上浮現幾分不太明顯的愉悅。
“真棒，畫的比我好多了。”陸聽聞誇讚。
是真的畫的好，不是在哄她。
韓星握着勺子，突然對着陸聽聞伸了伸。
陸聽聞沒反應過來，他猶豫了下：“是給我嗎？”